而此时白颂竹的船正行在海峡分岔的区域,只要他们将船舵稍稍偏左一点,便可以驶入左侧的海峡,甚至可以在船完全沉没之前及时赶到。
李叔道:“我这就让他们掉头!”语毕,李叔刚要走,却听得白颂竹喊的一声“等一下!”,抬起的脚,又重新放下,不明所以地看着她。
白颂竹利落转过身走向船头,死死盯着那艘飞速逃离的船,嗓音十分坚决,“按我刚才说的。继续抓黄大海!”
李叔一愣,“我们……不去救王爷?”
“不!”
此时船漫延的速度越来越快,连一个能站住脚的地方都快没有了,而唯一能够拯救赵珩御的船,却毫不留情地拐入右侧的海峡,连着最后的希望也一起带走了。赵珩御怔了许久,脸上血色尽褪,却仍是不敢相信。
他以为她是会救他的,竟没想到她竟然抛弃了他。
船头上站着一个清丽的身影,旁边还站着个瘦弱的身影,两人紧紧地站在一处,而那个清丽的身影,自始至终都没有向他这个方向看过来一眼。赵珩御明白了一切,怒色从墨色的眼底升起,一寸寸冷意从此蔓延开来。几乎是含着恨意爆发出一声:“白颂竹!”
这一声怒吼合着嘈杂的声音和水面的风声,听得没有那么真切,却随着海峡的回音一声接着一声传入白颂竹的耳中,身子实打实地一颤,声音仍在不停地灌入耳中,像是索命的魔咒一般,久久不散。
白颂竹皱着眉,陆巡捂住她的耳朵,嘴中道出两个字,听得不清,却依稀可以辨认出,他说的这两个字是“别怕。”。
也不知是被他捂着耳朵的缘故,还是怎么的,白颂竹的心竟然慢慢平静下来。
秋日的海水冷得刺骨,赵珩御是绝对活不下来的。论谋略算计,她实在是不及赵珩御,以至于回回都被压制得毫无反抗之力。而这一次她谋划了许久,总算是皇天不负有心人。在和赵珩御的斗争中,她终于赢了一次。
这一世,终于摆脱了他,真好。一命偿一命,我们两不相欠了,赵珩御。
这一刻她的心中无比的轻松,除此之外,还有一种莫名的情绪。
白颂竹望着水面,喃喃地道:“你会觉得我是个坏人吗?”
这句话,她也不知道是在问陆巡,还是再问她自己。这般千方百计,费尽心思地想要置人于死地,回首再看,忽然觉得自己有些可怕。
陆巡的眼睛却亮如星子,在这黑夜之中盈盈生辉,他偏头看她,“你不是坏人。把好人变坏的,才是坏人。”
一瞬间,白颂竹释怀了。喉间泛起酸涩,透过眼中水雾看他,身形轮廓仿佛都蒙上朦胧光影。
这世间最懂她的人,自始至终都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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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艘船经过了白颂竹的改造,航行的速度提快许多,不过半个时辰便追赶上前方的船。
离得近了才模糊看出船的模样,这艘船并不大,看起来却是十分的潦草,被改装过的痕迹很多,又像是海盗船,又有几分渔船的影子。
陆巡看她眉头紧皱,开口问道:“怎么了?”
“你说,我们会不会认错了?这艘船上的人或许不是黄大海。”顿了顿又道:“像黄大海这样在海上有些名望的海盗,我也是见过的,他们的船哪个不是威武气派。偏偏这个看起来十分寒酸。”白颂竹心里有些打鼓,自己是不是判断错了。
陆巡抬眸望向前方,沉默片刻,而后平静道:“既然我们都已经追到这里了,是或者不是,一会儿就见分晓了。”
白颂竹没再说什么,只吩咐下去,让船全速前进。
他们的船渐渐逼近前方的小船,大约已认清如今的形势不妙,船上的海盗慌乱起来,狗急跳墙一般,开始向白颂竹所在的大船射箭。箭头带火,一个支接着一支射到甲板上,众人拿出提前准备的盾牌,举到头顶上严丝合缝地组成巨大的屏障,箭矢砸在盾牌上发出雨点般的声响,这声响持续了好一会儿,直到声音渐小,直至消失不见,众人这才放下盾牌。
而眼前的小船趁此时机,已跑出去很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