暑假很快就过完了,九月一号九月一号,又到了熟悉的开学日。
沈春和在图书馆大厅整理新学期需要的书,这本来是许闲情的活,但她又要去收发室处理班级报刊订阅的事,所以才找她来帮忙。
大厅里一摞摞的书还是码得很整齐的,学习委员要做的事就是清点和确认数量,不够的就到图书馆摆放新书的地方自己找,多的就放回去,等到上午的开学典礼完了之后再统一登记拿回各班。
“都缺一本。”蹲得腿有点麻,沈春和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尘,走进放新书的书库。
她经常来图书馆,她很喜欢学校图书馆的风格和外貌。
天气真好,沈春和看向窗外。被拉到两边的深蓝色窗帘静静地垂下来。窗外有媲美高一开学那天的灿阳,太阳的光亮总是能让人的心情好起来。
“在哪儿呢……怎么又在这么高!”沈春和皱眉,抬头看放在书架顶的一摞数学书。大概是书太多不好整理,数学选修课本就那么正好被放到了最高处。
阳光照射到书架上,仔细看还能看得到光线的轨迹。这里是阅览区,临时放置各科的教科书和资料册,所以窗帘总是被拉开,好不辜负它上午向阳而下午日光柔和的优势。
“这是在跟我作对吧!”沈春和一边这么想一边环视四周,希望看见个梯子凳子什么的。
图书管理员平常到底怎么整理高层的书的啊?她摸着下巴,抬头看着书出神的时候,一只手出现在她视野中。
“你白痴啊。”
沈春和猛地回头,正好对上身后的人的胸膛。
“程约?”沈春和吓了一跳。
“呐。”程约把书递到她面前。
“为什么偷偷摸摸地在我后面?”
“偷摸你个大头鬼啊,你对别人的举手之劳还有这么多意见的吗?”
“你为什么在这里啊?”
“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啊,老师器重我,就喜欢给我分配任务不行吗?”
沈春和吐舌头做了个呕吐的表情。
“那我还不像某些人呢,偷偷跟踪图谋不轨。”
“别小人得志了,要图谋也不是图谋你!”
“我还不知道你图谋不轨谁?”程约得意地做了个鬼脸,欠打地戳了一下沈春和标志性的长发,“谁给你的勇气觉得乔装一下别人就认不出了?”
则则跟何乌昂当然早就坦白从宽了,沈春和跟踪程约怕他跟小姑娘约会也是既成事实了——可恶!
沈春和抬头瞪程约,他很高,看起来很结实,完全没辜负自己不良少年的人设。她印象里的夏淳斯文清瘦,但那天在甜品店里看到他们俩并肩的背影时,她发现夏淳也并不比程约要瘦弱多少。
“那你没事骂我干嘛,长得高了不起啊,拿不到书架上的书跟白痴有什么联系?”
“拿不拿得到没关系,但后面角落明明有一摞现成的,你非要拿自己够不着的,那不就是笨咯。”程约大拇指指向身后。
他的鼻梁很挺,在光线不均匀的地方,阴影清晰地打在脸上的时候最好看。这样的他在这样的场景下,也完全有让人心动的资本。
如果说喜欢一个人是因为一起经历了某些事,那么,要是一开始遇见的是另一个人,同样的事换一个人一起经历,喜欢的会不会就是另一个人?因为某件事而喜欢上一个人,你喜欢的到底是不是这个人本身?
如果当初开学典礼时,去图书馆拿资料的沈春和,碰到的不是夏淳,为她扶好书架、和她一起被灰尘和资料册掩盖、在耀眼的阳光里朝她笑的人是程约,她喜欢的是不是会变成程约?
但是没办法的是,当年真真切切地相遇的,是夏淳。在什么时刻、什么地方、遇见什么人,不是我们能够知晓和选择的。
“还不走。”程约弹一下沈春和的额头,把她从发呆的状态唤醒。
“嘶……”沈春和揉揉被打疼的地方。
“你为什么老是在发呆,出去吧出去吧。”程约推着她往外走。
“你第一次知道我名字的时候不是说我名字好听吗,怎么个好听法?”
“这都多久前的事了,怎么说……”程约停下来抬头看着天花板认真地想。
嬉皮笑脸的程约的靠谱之处在于,无论她问什么,他都会认认真真给一个答案。
“就是,有春风温和的感觉啊。干嘛那种表情,不是在恶心你……我第一次见你,看见你笑起来的时候,就有种春风拂面的感觉啊。”
春风拂面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呢?那之后,沈春和每次想起这句话都会觉得疑惑,她也想试试那种仿佛春风拂面的感觉。
* * *
“一段关系突然有了裂痕,就没有谁会主动地先去打破这个平衡,尤其是当两个人都认为自己没有错的时候。”许闲情边擦黑板边说,“这个叫冷战,国与国间非战争的长期敌对状态,引申为人和人的对峙。”
下午的最后一节课是体育课,其实是放风课,虽然形同体育课,但是没有老师,是自由活动时间,一学期两节,专门给身心俱疲的高三生一点生活的希望。班主任还特意来把所有同学赶出教室打球跑步,不许有人留下学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