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以后沈春和都独来独往,既然她留不住大家,那好吧,她认输,她缴械投降,终于放弃。也是从那个时候,她偏执地留长头发。
曾经打开的心门关上,曾经握紧的双手放开,曾经亲近的人疏远。
这一切都无法回到原点。
沈春和没有怪过谁,也能理解她们,她们只是想要一个同仇敌忾的伙伴。
换成她,如果要选一个人成为此生唯一的朋友,或者赴汤蹈火去救她什么的,她会选一个冷漠中立的正人君子,还是不分对错但和她同一阵线的人?
不知道怎么改变温和软弱又正经平静的个性,但我至少知道怎么不再跟朋友产生分歧——盲从也好,愚忠也罢,这个世界上凡是不存在对错的事,就以你为判断标准。
只要成为你最忠诚的朋友,迎合你的喜好,就不会被抛弃,友情的维系也很容易。
但是沈春和不明白,许闲情这样不亲近人的类型如何也有讨人喜欢的魔力,少话而清冷,却意外地让人信赖。
她过了好多年都不明白,到底怎么样才能自然而然地就讨别人喜欢,直到后来她才慢慢发现,吸引别人、让别人喜欢的不是讨好,成为光源才会得到目光与追逐。
深夜里,沈春和看着树叶的影子在墙上飘摇,想起下午河面夕阳摇曳时,许闲情对她说的话。
“你不需要这样。不管是关于我和夏淳的事,还是其他的事,你怎么想,就怎么说,不用迎合我的想法。我对你也是同样。”
那个时候,许闲情看着波光粼粼的江面,看着下沉的夕阳,而沈春和看着她映着橙光的脸庞。光线中脸的轮廓那一圈细绒毛,变成了她和周边景色的模糊分界线。
不分对错的事,你就是判断标准。这是个悖论。
如果你认为这是不好的,我是应该听你的话,还是应该违背这个原则?
其实本可以不这么麻烦。
一面是温吞的自己恳求强硬迟钝的自己圆滑一点,说些漂亮有趣的话,一面是强硬迟钝的自己责问温吞的自己,为什么不能坦率一点,想说什么就说出来,总是憋在心里,总是说“好好好”、“没关系都可以”。
那时候她抹着眼泪,怨恨自己太过软弱,不会生气、不敢大声吼谁、不会冷落谁表明自己的不快、不想让别人察觉自己的坏情绪,于是觉得当面应和着别人很丢人,也觉得背后躲起来哭很丢人。
这样的友谊,处于弱势的她永远被其他人所牵引,没有自己的主动权,所以她总会脱离出来——许闲情是这么认为的。
“但是我觉得并不丢人。你是你,没有人可以说这是缺点。”许闲情站起身,将她拉起来。
温和友好是用来在家人朋友难过时抱住他们的,是用来在被批评指责时礼貌回应的,是用来在悲伤愤怒时保持自制的,而绝对绝对不是用来当做好欺负的标志的。
* * *
天气十分晴朗,但是呼呼的风还是很冷。沈春和觉得今年莫名比往年要冷一些。
去年差不多这个时候,她即将认识夏淳。
中午放学她非要先把手头的错题改完,许闲情就自己先去食堂了。等她大功告成放下笔急匆匆赶去吃饭,思考想着阿姨有没有给她留鸡腿时,却正好在走廊遇见夏淳迎面走来。
走廊人多,分布在两侧,挤得沈春和跟他擦肩而过。夏淳跟同行的朋友聊着天,路过沈春和的时候抬眼,轻声又仓促地说了声“嗨”。
沈春和没来得及回一句“嗨”。
“嘶,好冷。”程约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好巧你也去吃饭。”
回头一看,他手插衣袋,脖子下巴全缩在方方正正的围巾里。
“冷就多穿点。”校服领子拉到最顶的沈春和面不改色继续往前走,“你为什么可以不穿校服?”
“我这个人设不穿校服很正常。”
“……”
“再说,校服又不保暖,都这么冷了,当然是命要紧。你为什么不把校服穿在里面呢,外面套外套就可以了啊,要检查吗?有这个规定吗?我怎么不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