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给陆玉珩铲除裴浔之这个竞争对手,她筹谋多年,但一直找不到合适的下手机会。
好巧不巧,因为崔九斯导致一步登仙的事情暴露,裴浔之在渡绝圣劫的紧要关头选择下山,给了她一个大好时机。
她花大价钱买通了一位给裴浔之护法的长老,让他想办法杀了裴浔之,并同时营造出渡劫失败的假象,然后再挖出他的帝王骨。
最后,她会派人杀了那长老,彻底封口。
如此一来,在外人看来,裴浔之就是渡劫失败而死的。
计划的前半部分都进行得十分完美,只是最后一步出了点岔子。
她派出去善后的暗卫回来汇报说:在他刚好从那长老手里拿到帝王骨时,就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一波妖化人,对那长老和裴浔之痛下杀手,他只能带着帝王骨赶紧撤离。
但无论如何,最终的结果是所有人都死了,并无大碍。
“兄长放心,都处理好了。”陆嫣然镇定自若地回答。
闻言,陆鸣琅放心了,重新将目光放回到棋盘上,手伸向棋罐,拿起一颗黑子。
而就在此时,棋罐旁边的一把孤山境突然震动起来。
他视若无睹,盯着棋盘思忖片刻,落下黑子,这才拿起孤山镜。
只看了一眼,突然黑脸,一个威严的眼风扫向陆嫣然。
陆嫣然摸了摸发髻,睫毛心虚地一颤:“兄长,怎么了?”
陆鸣琅将孤山镜扔给陆嫣然:“自己看。”
陆嫣然抓住孤山镜,垂眸一看,握住孤山镜的手微微一抖。
一个叫做“花叶雀”的人发来讯息,说天墟宗出现一个叫裴濯的人,样貌年纪和裴浔之都一模一样,只是修为在三境,说是裴氏的私生子;如今正和天墟宗其他修士一道去往蔚州出任务。
陆嫣然起身,将孤山镜放回棋罐旁,站在陆鸣琅旁边,掌心汗湿,嗓子却干涩:“这……”
陆鸣琅的语气听不出太大的责怪意味,只是分析眼下的局势:“好端端地冒出来个私生子,我看就是裴浔之本人。但只有三境,可能跟丢失了帝王骨有关。他的帝王骨呢?”
陆嫣然忙道:“本来想看这帝王骨能否为我仙庭所用,但这帝王骨在裴浔之体内十五年,已然认主,又没办法销毁,所以就扔妖域了。”
“兄长放心,他没了帝王骨,便是神都弃子;妖域辽阔又危险重重,等找到帝王骨,咱们珩儿早就拿到帝印了。况且,神都若是有脑子,权衡过后也不会再管裴浔之,只会将心血精力都花在他们大少主和另外几个天赋也不错的小辈身上。”
陆鸣琅沉吟片刻,认同道:“一个三境成不了气候,不必再在此人身上花费心思。”
他看了一眼陆玉珩脚边的雪狐,问一直认真下棋的陆玉珩:“珩儿,蔚州那边情况如何?”
陆玉珩将刚刚拿起的棋子放回棋罐,双手放在大腿上,恭敬回答:“舅舅,一切如常。”
“——只是天墟宗派人去济世堂查案子,领头的是玉京二少主崔九萝。我担心她……”
陆鸣琅摆了摆手,示意无妨:“你不用管她,那孩子拦不了你的路。你只要确保那个东西能顺利生产出来就行。它在,你的帝印就在,明白吗?不要像你母亲一样,把精力花在不必要的地方,横生事端。”
他一边说,一边落下最后一颗黑子,赢了。
陆玉珩拱手认输,语气佩服道:“还是舅舅棋高一着。”
“舅舅放心,那东西已到了紧要关头,我明日就启程去蔚州,亲自盯着,确保事成。”
陆鸣琅满意颔首,然后点了点棋盘,转头对默不作声的陆嫣然语重心长道:“嫣然,我们陆氏行事,要像下棋,用阳谋,堂堂正正得到帝印。如若不然,拿到帝印也无法服众,珩儿成不了真正的帝主,陆氏也无法真正统一九州。”
“别再搞你那些不入流的手段了。”
说罢,陆鸣琅起身,拍了拍陆嫣然的肩膀,挥袖离开。
陆鸣琅离开后,水榭中的威压登时消散一大半。
陆嫣然捧起装鱼粮的碗,倚靠在水榭栏杆上,继续喂鱼,同时漫不经心道:“露水那十个暗卫,我要用,你别给他们安排事务了,带其他人去蔚州罢。”
“露水”是陆玉珩手下一支暗卫的名称。
陆玉珩迟疑:“母亲,可是舅舅方才说……”
陆嫣然横了他一眼,打断他:“万一呢?”
陆玉珩一愣。
“万一呢,万一那三境小子真的是裴浔之,万一他真的成功进入妖域拿回帝王骨……”
陆嫣然叹了一口气。
“神都裴氏是九州最古老的世家,体内流淌着帝主的血脉,他们培养出来的都是真正的天才。”
“我虽没接触过裴浔之,但我认识裴见霜。”
提到裴见霜,陆嫣然沉默片刻,似乎是没想好怎么描述此人,旋即换了一种说法。
“你舅舅说,只要有那个东西,你就能拿到帝印。因为裴见霜就是有了那个东西才拿到帝印,可我不信。”
“论天赋,你舅舅不及裴见霜万分之一。我总觉得,这才是最关键的原因,只是你舅舅面子薄,不愿意承认罢了。”
“裴浔之是被帝王骨承认的人,没那么容易死,他也不会轻易放弃拿回帝王骨。”
“珩儿,咱们要承认现实,你比不过裴浔之,所以要趁他此刻势弱,彻底斩草除根。”
陆玉珩听到最后一句话时,一直温和的表情微妙地一变,搭在大腿上的手隔着衣料掐进肉里;小雪狐似乎感知到主人的心情,抬起前爪,扒在陆玉珩的膝盖上,歪了歪头。
他轻轻碰了碰小雪狐的前爪,缓缓一点头,声音平静:“是,母亲。”
陆嫣然见陆玉珩听劝,满意点头,继续道。
“蔚州属于咱们仙庭管辖,哪怕那裴濯真的是个私生子,死在蔚州也说不清。”
“所以,不能让他活着进蔚州。”
“好。”陆玉珩颔首,“露水都是七境,够用么?要不我亲自去?”
陆嫣然摇摇头,笃定道:“十个七境,足够了。那小子三境而已,杀鸡焉用牛刀?”
“可是……”陆玉珩想了想,又提出一个问题。“那裴濯和天墟宗的人在一起……”
“一群外门的,没人在乎,全杀了便是。”陆嫣然将鱼粮碗放下,施施然起身,掩面打了个哈欠,迈着莲步离开了。
水榭里,只剩陆玉珩一个人了。
他敛了面上所有乖顺唯诺的表情,手一扬,将剩下的鱼粮高高抛起,引得鱼儿们争先恐后地从湖水中跳起来争食。
他五指虚拢,湖面溅起的水珠打在鱼儿身上,它们被推落到水榭里,上下蹦跶。
噗咻,噗咻,噗咻——
陆玉珩面带微笑,一脚一只将它们尽数踩死,地面一片血肉模糊。
他看向迫不及待摇尾巴的小雪狐,语气温柔。
“饿了吧,来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