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业说那时的他很喜欢和李长季在一起玩,李长季性格好不争抢,只要两人喜欢同一个玩具李长季就会立马让给他,他还偷偷叫过李长季哥哥,问李长季为什么比女孩子还白还漂亮。
可不久之后,李家哥哥就再没出现在他面前了。
分明是旧事玩伴,如今却兵刃相见。
一切都是为了我。
心中泛起苦笑,要是天下读书人知道一君一臣为女子而剑拔弩张,还不知要怎么编排我骂我是亡国祸水,狐媚君王的妖孽。
沈业只带这点羽林郎怕也是这个意思,让臣下看到他的皇后为另一个男人要死要活,他脸上也是挂不住的。
收回万千思绪向他二人看去,沈业的招式依旧凌厉狠辣,李长季以退为进只守不攻,我懂他的纠结与难处,倘若他打伤沈业才是不妙,以沈业的古怪脾气说不定会如何发作,我们的处境会更难。
正当我想李长季该如何破解时,沈业手中佩剑当啷一声掉在地上,原来李长季退守只为伺机打落他的佩剑,胜负已然分明。
沈业捏了捏手腕,眼中满是不甘,他带着威胁道:“李长季,劫持皇后,你罪当如何?”
李长季道:“臣眼中没有皇后,只有当年来不及拜堂便离家的妻子。”
“你这话还真是…让人讨厌。”沈业上下打量着李长季,他似是想到一事,缓缓开口,“你分明亲口说过不再惦记皇后要与她一刀两断,难道在镇安侯眼里,男女之情也能敌得过家仇吗?”
李长季微怔,既而笑道:“陛下所说的家仇,和她有什么关系。微臣父亲蒙冤时她才四岁,不过是一垂髫孩童,何况微臣年少遇险为她所救才侥幸活下来,父亲母亲在天有灵,也会感激她救了李家唯一的血脉吧。”
沈业犹不甘心:“她与朕共枕而眠多日又怀过皇子,你也能不介意?”
“如若介意,就不会有一年前那场婚礼。”李长季的眼神无比坚定,“她是好是坏是美是丑都不重要,只要是她便可。”
李长季的话掷地有声,让我感动不已,沈业亦更是神情复杂,他不再看李长季,而是转身看向我。
他道:“我想和你单独说几句话。”
沈业一挥手,几十名羽林郎把我和沈业与其他人隔开,如此便不会有人听到谈话的内容,也能保证沈业的安全。
沈业的目光一直停在我脸上,经过一夜的奔跑我的脸肯定会沾上些灰尘,我的头发早在骑马时就散开了,这般披头散发灰头土脸的模样沈业也看得入神,直到我耐不住性子时他才开口说话。
“一定要走吗?”沈业声音有点奇怪,他离我只有半步的距离,近得几乎可以听到他的呼吸声,“以前的事我都可以当没发生过,只要你肯…”
剩下半句他没说出来,或许是出于帝王的傲气,他不肯说一句有损尊严的话。
我淡淡道:“我不肯。”
我说:“我们从来没有相爱过,我是爱过你,你对我可能也有些感情,但是时机不对,怎么会有修成正果那一天。”
“如果我就是不肯放过你,也不放过李长季呢?”
我觉得有些可笑:“你还是跟之前一样一点没变,动不动就拿这些来威胁我。”
沈业不明所以地看着我在腰带上摸了一圈,直到我拔出匕首时他才慌了:“你要做什么?”
我嗤笑:“你放心,我不是要伤害你,而是想告诉你一件事。”
“什么事?”
我回头看看李长季,决绝道:“我和他早就说好了,这次若是逃不出去,不论是他死在我前头还是我死在他前头,另一个人都不会独活,即便你杀了他带我回宫,我也会想方设法自尽,不会苟活于世。”
我抓起沈业的手腕把匕首塞到他手里:“你不是总想用我的命吗,这次是我心甘情愿给你的,你是这天下的主人,只要你不肯放过我,我又怎么可能逃得出去。你对我好也罢,折磨我也罢,我都不会再跟你走了,所以你不必犹豫,动手吧。”
沈业的拇指在匕首的柄上来回摩挲着,他似乎是在思索什么,片刻抬头凝视我:“你想赌是吗,看看我到底舍不舍得让你死。”
“你不用犹豫。”我朝他笑笑,“今日无论生死,我和李长季都不会分开,既然这人世容不下我们,那就在黄泉路上做个伴儿,他待我一片真心不求回报,能和他同年同月同日死,我甘之如饴。”
沈业定定站着,长长叹了一口气,他神色复杂的看向别处,目光不再落在我身上:“你赢了,趁我还没反悔,赶紧走。”
我捂着左臂向后看去,太阳从我背后缓缓升起,耀眼的光芒驱散夜晚的寒冷,仿佛带来无尽的希望,周围的草地也披上温暖柔和的色泽,李长季站在美好晨曦中微笑看我,我觉得前所未有的轻松自在。
我拉着李长季上马,勒着缰绳向外走,徐津还想拦着我们,频频看向沈业。
“让他们走。”沈业道。
骑马经过沈业身边时他始终背对着我,直到走出羽林军的包围圈,他都没有再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