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精力和蠢狗计较,元昭打开系统面板。
对着天眼呈现的平面地图上标注的“乌桑”二字虎视眈眈。
她讨厌战争。
哪怕事到如今,只有扩张疆域才能续命,而战争是扩张疆域最普遍的手段,她也还是讨厌。
尤其是“屠村”这种字眼。
让人无端联想到那段惨烈的十四年战争中狗东西们灭绝人性的行径。
牙尖磨着嘴边的肉,她盯着那些灰色的疆域。
不只是对续命的渴望。
还有永不消磨的恨。
“旧格尔齐使团还有几日抵达圣京?”
“陛下,以他们的脚程,应在上巳节当日抵京。”
“好好招待。”
元昭一个字一个字往外吐。
“朕要他们宾至如归。”
归西的归。
“拟一份主和官员名单。”
“朕倒要看看,一千二百万两的岁贡,他们出了多少!”
虞烜秋起身的动作一僵,微微闭眼,硬着头皮开口:“陛下,这份岁贡,是由国库出资。”
“你再说一遍?”
“国库出资,岁贡一千二百万。那些老臣没有和您提,也可能有部分原因是,国库见底了。”
“就算他们和您说了,大概也是拿不出来的。”
元昭攥着东西的手都已经抬起来了,余光瞟见手里的玉玺,磨着牙又小心放下。
“不是已经收复失地与乌桑议和了?为什么还要拿出岁贡?”
“太子暴毙事关国本,事发突然,只能先扶着储君棺椁回京,两国退兵,没有机会商议先前的岁贡。”
元昭抱着随手捞到怀里的锦枕,指尖几乎要把缎面撕碎。
一千二百万。
一千二百万!
她咬牙切齿。
世家的赎金定少了!
这群该死的狗东西,就应该全都丢进榨油机,连碎骨头都要丢去喂狗!
她的钱!
她刚榨回来的钱,眼睁睁就要拿去补这个愚蠢的窟窿!
岁贡。
去他爹的岁贡!
这都是什么东西啊啊!
将锦枕蹂躏的惨不忍睹,元昭眼底忽然极快地闪过一缕明光。
“传朕旨意。”
“开宫门,赏奇花宴。”
“朕深宫寂寞。”
“急需一场热闹。”
……
“姑娘,您之前从曲家回来的时候,还对陛下不以为意,如今又为何执意要入宫呢?”
“你想问什么?”
“婢子只是心疼姑娘孤身入宫,事半功倍地去争一份效用不大的帝王恩宠。”
青衣少女缓缓放下书。
“入宫陪侍,我另有人选,你安心在府上照顾好阿翁就是。”
“姑娘……”
开口问询的婢子一脸无措慌乱。
“去备水吧。”
青衣少女却已经拿起书,不再看她。
婢子只能揣着满心忐忑退下。
桌案前捧着书的人却半天没有翻过一页。
为何?
她与阿翁在书房的密谈,这些家侍自然是听不到的。
不过,还有一部分原因,她未与阿翁言明。
她很好奇这位新帝究竟是什么样的人。
为帝者,薄情,多疑。
她为世家出谋拉拢曲连声,原本是一招釜底抽薪。
世家不想死,可以用平民替死。其中的关节早就沆瀣一气打点清楚。
曲连声的作用,其实是要这位新帝做一个只能看见他们想让她看见的“瞎子”。
天子亲任第一人?
她不信。
在她的预想中,只要自己走这一趟,曲连声就只能做世家的狗。
世家拿出的筹码是十万两黄金。
十万两,谁能不心动?
就算曲连声是圣人转世,视钱财如粪土。
他能不收这个钱。
可皇帝能相信他真的不心动吗?
只要曲连声点头,不管他是真的收下还是虚与委蛇。
在他点头的那一瞬间,他就已经沾上世家的阴影,永远都洗脱不掉了。
反咬一口?
曲连声敢抱着与众世家作对的风险反咬一口,皇帝却不能看着那些巨额财产而不疑心他曲连声当真一分不沾!
可是,可是!
她竟然就真的这么信了。
信得彻底。
凭什么?
她是皇帝!她凭什么相信曲连声能对她忠心至此?
一个没有母族支持,从来没有受过教导,忽然就坐上龙椅的小皇帝!
孑然一身而握天下至高权柄。
她应该日夜惊惧,警惕身边每一个人,时刻防备着他们想要把她手中的权柄夺走!
她怎么敢信任曲连声?
区区二流世家平平无奇庶子!
十万两黄金。
不偏不倚,皇帝在大朝会上吐出的数额偏偏是十万两黄金。
青衣少女握着书卷的手无意识收紧,甚至弄皱了她从来爱惜的书页。
她不信!
她一定要亲眼看看,这位新帝究竟是什么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