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昭挑了三个字。
慈惠爱民曰文。
爱民好与曰惠。
圣善周围曰宣。
这些都是美谥,至于剩下那几个?
杀人放火的家伙,“伤”“殇”“悼”“荒”……随便挑挑就是。
勾满九个谥号,元昭随手拿起玉碟。
仔细看,她没有妹妹,却有好几个弟弟。
嗣君中,最小的只有十一岁。
老皇帝上了年纪力不从心,加上后宫争宠激烈,孩子生得艰难,活得艰难,长成也艰难。
可以说是露头就秒。
元昭这条漏网之鱼的运气称得上是万里挑一。
至于皇室旁支?
因为祀元王朝血脉的特殊性,皇位换届向来是激烈非常,能活到最后坐上皇位堪称是地狱难度。
都已经坐上皇位了,谁还能放任昔日你死我活的兄弟姐妹,和自己一般安享荣华?
祀元王朝没有旁支。
龙椅之下白骨累累,这座皇城是名副其实的斗兽场。
“陛下。”
有窈窕身影打断元昭乱飞的思绪,匆匆禀报。
“北疆蛮部旧格尔齐入境,欲向新帝献礼。”
元昭伸手接过飞信。
“旧格尔齐居于我朝与乌桑边境,若非他们暗中相助,去岁乌桑不可能悄无声息奇袭我朝边关。”
“这群人必然暗藏祸心。”
春和奉茶,赵青君缓一口气,被虞烜秋按在绣凳上,口中不停。
“玲珑阁贿金尽数入库,常总管支了六十万两,还剩下……”
“内阁刑策新颁,世家赎金入库,有京郊田庄,城东商铺……”
元昭盯着刚到手的世家赎金名册,赵青君说完这些庶务,正好她抬眼。
“你在玲珑阁见到人了?”
赵青君摇头。
“按着陛下的指示细细搜寻过,没有找到旁人。”
元昭蹙眉。
她那日分明见得阁楼绣户之后有人影一闪而过。
“但是查到了蛛丝马迹。”
“玲珑阁曾是圣京最大的奇珍拍卖楼,因经营不善被迫典卖转手。”
“也曾沾过月家门楣。”
元昭眼前不由自主地浮现那日在曲府看见的青衣从侍。
她也是月家人。
是巧合,还是另有所图?
捏着名册,元昭眼底微亮。
“那些世家交赎金的时候是什么反应?”
赵青君犹豫着吐出一个不那么激烈的词。
“颇有怨言。”
“陛下,您都已经放他们一条性命,这些老东西居然还心存怨怼。”
虞烜秋愤愤开口。
元昭按下她的手。
被迫狠狠出了一笔血,谁能不心存怨怼?
“毕竟是我朝的肱骨老臣。”
她嘴角勾着笑。
“朕也不能太过严苛。”
“这样,凡是交了赎金的世家,恢复白身。想要保全家中昔日风光的,可自荐品貌嘉淑的妻女,朕许她们昔日官秩闲名,若有立功者,三品及以下,官复原职,三品以上,降级还朝。”
“陛下,这……”
虞烜秋瞪大眼睛。
这岂不是叫这群老东西守住了自家的金山?
“至于如何立功,立什么功。”
元昭示意她少安毋躁。
“要殿前众议之后,方能裁定。”
伸手扶着赵青君起身,元昭笑得开心。
“劳烦尚仪,一定把朕的苦心细细带与众世家。”
团结的力量从来都是可怕的。
她绝不会放任这些老东西在沉默中联手。
争吧,抢啊。
如此香甜的饵食,一定要争得头破血流才好!
“朕,还盼着他们能重回朝堂,扶持我祀元江山啊。”
……
月府书房。
青衣少女跪得笔直。
“阿翁,我想入宫做陛下的伴读。”
漆墨坠于笔尖,月寒嵩连忙抬手欲接。
“糊涂啊!”
终究还是没接住,只差一笔就成了的金匾毁于一旦。
老爷子干脆丢下手里的笔。
“陛下有意与世家为敌,你若入宫,是何等处境?”
“旁人不知你心中赤忱,只日日见你随侍于陛下身边,谁敢信你当真是问心无愧?”
“说是伴读,哪个瞧不出来,小皇帝这是有意培植忠君一脉?你若入宫,无异于羊入虎口,她若有意强留,阿翁还能等你几年?”
“欲得虎子,先入虎穴。”
“可你既无搏虎之力,何必以身犯险?”
“若我就是问心有愧呢?”
少女猛然抬眸,眼中野望炽烈不尽。
“陛下身后没有世家。”
“我们如何就不能做这个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