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第斯皱了皱眉:“按理来说,暂时和谈是最好的。只是,我总觉得有些不对.....命运,是一定准确的吗?”
不知为何,他的内心总涌动着一种不安,就像是预兆,或者某种更本能的东西。
“就算不准确又怎么样?”
伊诺森道,有些心焦的:“现在最重要的是把那群光明法师救出来!”
安第斯压下心头的不安:“也是......”
“既然这样,罗莎妮娅,我和你一起去和反抗军和谈吧。我的窥秘之眼虽然不能用了,但耳朵、鼻子和感受风的能力还很灵敏。”第五贤者拉文道,他眼睛上蒙着布条,自然看不到第八贤者塔罗特不可置信的目光。
而罗莎妮娅则是松了口气:“好,多谢你了....还等什么,我们走吧!”
几人便抛下气得跳脚的塔罗特,转身离开。临走时,安第斯回头看了一眼,发现黛丝提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不见,而占星塔底,一些深深浅浅的藤蔓正在沿着塔身往上攀爬,姿态微有扭曲。
但未从中感受到污秽的气息,安第斯也并未放在心上。
-
“他们比我想象的更在乎你们。”
是夜,反抗军营地,篝火旁。以丹尼尔为首的光明法师们,正为排着队的反抗军民众们使用净化法术,专心致志,以至于当背后响起声音时,才察觉不知何时被人近了身。
丹尼尔猛地回头,发现居然是那位“领袖”。外表平平无奇的男人用那双没什么波动的眼睛看着他,然后对周围惊喜激动的人群挥了挥手,低声道:“贤者之塔为了赎回你们,要与我们和谈。”
“怎么会?”丹尼尔意外无比,“我们没有那么大价值......和谈的人是谁,第七贤者罗莎妮娅?”
“还有第五贤者拉文。”领袖道。他看了一眼丹尼尔眼前正在接受治疗的那个小男孩,顿了一下,问道:“怎么样?”
丹尼尔还在思考第五贤者是什么人,听到领袖的问话,却也是很快反应过来:“他们的污染程度不深,目前只有四个没办法根除。”
领袖点了点头,就见那个正在接受治疗的小男孩激动地站了起来:“领袖!领袖大人,我有乖乖吃药!我,我能不能不接受这个,这个净化治疗.....”
听到这句话,领袖一直面无表情的脸忽地有了变化。他脸上的肌肉扭曲,最终居然是挤出一个称得上微笑的表情,声音也压得沙哑:“......不可以哦,乔尼,要听话。”
叫乔尼的小男孩衣衫褴褛,但却很干净,眼底并无阴霾:“可是领袖大人,这个黑头发的哥哥好凶......他不准我们逃跑,也不准我们再吃药——他是坏人!”
丹尼尔无语了:“你这小孩.....”
领袖摇摇头:“听话,乔尼。这对你身体好。”
“但是领袖大人的‘药’也对身体好!”乔尼据理力争,“领袖大人,他不准我们吃药,他是坏——唔!”
男孩没有再说,因为领袖蹲下身来,摸了摸他的头:“好了,去玩吧。哥哥只是有点凶,但他加入了反抗军,也是我们的家人——是你的哥哥。所以,要听哥哥的话,明白吗?”
男孩似懂非懂:“哦.....”
领袖又说了几句,最终男孩也是被哄得乖乖接受了治疗,便挥手离开了。望着对方的背影,丹尼尔干脆把事情交给同伴,离开治疗的帐篷,和领袖走到偏僻角落:“想不到,你还会哄孩子。”
领袖又恢复了面无表情、不苟言笑的样子:“我曾经也有一个这么大的弟弟。”
丹尼尔本来想问对方的去向,却想起什么,猛地止住。他沉默了一下,最终还是选择说正事:“既然贤者之塔选择赎回我们,那我们能离开了吗?”
领袖点了点头:“不知为何,他们十分大方,甚至给了我们最急需的武器和盔甲。既然这样,我也不是言而无信的人,你明天便带着你的同伴走吧。”
丹尼尔欲言又止。他忍了忍,最终还是忍不住,道:“但治疗还没有完成,还有大概一半的人。”
见领袖看向他,光明法师咬了咬牙:“...你,你应该不会让他们上战场的吧?”
然而领袖却摇了摇头:“唯有抗争,才能让我们真正治愈伤痕。”
“......所以,我治好他们,就是为了让他们再去送死的吗?”丹尼尔忍不住道,“我真不明白——贤者之塔也好,你们也好,都不是那么坏得无可救药的人吧?你们就不能好好谈一谈吗?”
领袖道:“丹尼尔先生,你想的太简单了。如果我现在停止起义,秘密学会将怎么样?他们将立刻断绝对反抗军的支持,并将对付贤者之塔的阴毒手段用在我们身上;而那些饱经折磨、充满仇恨的奴隶同胞们又会怎么样?他们的愤怒得不到宣泄,他们的自由再次沦为泡影;贤者之塔又会怎么样?就算一时握手言和,等到风波平息,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不属于乌兰诺亚的奴隶们,会陷入更加悲惨的境地。”
“而到那时候,总会有第二个领袖出现。谁也无法保证他不会带来另一场灾难。”
“......”
丹尼尔沉默了。他抬头,看向天上那静默不语的月亮,良久,深深地叹了口气:
“我明天治疗完那些老人和孩子再走。”
“......我代他们谢谢你,丹尼尔先生。”
二人不再言语,而是抬头,看向天幕。月亮隐入云层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