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都大教堂,地下。
卢妮卡浑身僵硬地,低着头,死死盯着手中那打开的盒子。
与她所料想的所有答案都不同,“盒”里空无一物,什么都没有。
然而,在见到盒子打开的一瞬间,卢妮卡确确实实感受到,有一道目光落到了自己身上。
那目光无比熟悉,有着毫无疑问属于秘密领域的阴冷感;另一方面,又无比陌生。
...她从没有被神明注视,也不明白这种窒息和痛苦该怎样形容。
思维一点点凝固,灵魂脱离身躯。她用尽全力,想要伸手将那盒子关上,然而却只能做到让自己的手指微微颤抖。
这时,她感受到另一道目光,也同样落在了她身上。
那来自于身前开启的这扇木门。
那是光明教皇。
由于低着头,卢妮卡并没能看见对方的长相,只能依稀看见无声打开的门后,对方绣着金色花纹的白色衣角。
下一刻,她听到一个略有些沙哑的男人声音。他道:“‘秘密’,你可真是做了个大事。”
卢妮卡身上的那道视线,停滞了一下。
接着,无比诡异的,卢妮卡听到自己张开了口,说:
“抱歉,我实在分不出心神。就像你一样。”
......
窒息的恐惧淹没了她,让她再也无法呼吸。然而,此刻,无论是占用了她身躯的存在、还是眼前的教皇,都不曾在意。
教皇只是哼了一声,再对着她、不,是对着她身上的那个东西道:“‘月亮’曾经提醒我,有些事情如果实在腾不出手,可以分给眷者去做。”
卢妮卡听到自己叹了口气:“我可没有你那样的好运气,有足够优秀的信徒。”
教皇讽刺一般呵了一声:“比如眼前这个窥秘人?哈,如果不是我的眷者出现,及时揭发阴谋,我的经书迟早会被她盗完。或者说,其实你也乐见其成?”
对方沉默了一下,最终避而不答:“我该走了。”
——下一刻,卢妮卡听到自己说,毫无感情的:
“那么,卢妮卡,恭喜你,窥视到了最后的‘秘密’,晋升十阶窥秘人。”
十阶....卢妮卡心神恍惚,就又听到自己的声音:
“然而,这一次,由于你不够谨慎,错误地让‘盒’影响了心神,导致你知晓的秘密,其实有两个。”
“第一个秘密,‘盒’中其实留下的是秘密之神的一道目光。”
“第二个秘密,”声音顿了顿,“光明教皇,其实是....”
话语最终没有说完。
因为,在这之前,卢妮卡的双眸就流下了鲜红的血。
窥秘之眼是秘密之神的赐福,能够为眷者抵挡三次因窥秘产生的致命伤害。然而,到第四次时,窥秘会失败,窥秘人也会承受迄今为止的所有代价,遭受所有秘密的反噬。
他们会在痛苦中死去,而直到最后一刻,都无法知晓那第四个秘密的谜底。
因此,带着深深地、无解的茫然和绝望,下地狱去。
在流下血泪后,卢妮卡的身躯很快便融化,坍塌,最后成为一地血泊,化为阴影。在她站立的地方,只留下两只紫色的眼珠,带着不可置信的眸光,永恒停滞。
教皇看着这一切,啧了一声。
“真是血腥....”他低声道,然后,往前走一步,将那双眼球捡起。
在接触到他指尖的那一刻,紫色的眼球便已消失不见,再无踪影。而教皇也不再留恋,转身走入门内,将那简朴的木门轻轻关上。
门扉后,再次传来浅淡的呼吸和翻书声。
--
“【我祈求门扉的开启】!”
另一边,费尔南多府地下,地牢中的石门前。
随着雷欧的吟唱,石门上的最后一点封印也被解开,门扉松动,溢出背后些许光明气息。
见状,在一旁断断续续咏唱着治愈魔法、治疗自己的伊诺森,立刻站起身来,在即将迈步之时,感到背后有人接近。
那是安第斯。这位月亮的女巫,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和你一起。”
伊诺森顿了顿,还没说什么,就听那边的雷欧差点没跳起来:“喂喂喂,你是女巫啊,你真不怕被净化啊!?”
安第斯垂下眸:“如果祂也觉得我是有罪的,那么就净化好了。”
话音落下,伊诺森就握住了他的手,警告性地捏了捏:“不许说这样的话....”
这位光明神甫声音低了些:“我们只是,问心无愧....即使面对神明,也是如此。”
雷欧在背后欲言又止半天,最后,还是没阻止,沉默地看着二人走入门后。
门后,是并不算空旷的一条甬道,和尽头又一扇门扉。更为纯粹的光明元素力,从门缝中逸散,让整条甬道都被这逸散的些许光芒照得亮如白昼,仅仅是靠近,就有被烈日灼烧的感觉。
安第斯顿了顿,和伊诺森对视一眼。
最终,他们齐齐将手放在门上,用力推开。
纯粹的光明扑面而来。
宛如直面太阳,耀眼夺目,纯白几乎让人致盲。冬日深夜的寒冷一扫而光,取而代之的是酷暑般的炎热,甚至产生被蒸发的错觉。
这种感觉,对于安第斯来说尤其强烈,但他仍然咬牙忍住,眯起眼睛,努力抬头看向眼前。
这是一间石室,四面墙壁上遍布繁杂的秘密魔法纹路,淡紫色被灼烧得褪色,簇拥着中心石台上的一张薄纸。
那张纸看上去和所有经书并无不同,平平无奇,呈现淡黄色,笔迹规整而模糊。纸页的下半部分明显缺失,拦腰斩断,显露出规整的裁剪痕迹。
极致的光明力量,便是从这缺失部分中逸散而出,在周围形成圆形光晕,带来这一室明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