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异之处在于,那些人的暴死没有任何预兆,时间、地底尽数随机,死状又千奇百怪,无一例外的是死前都遭受了相当的折磨,以至于尸体都不成人形。”
“溺死、烧死,死于毒药,甚至是猛禽撕扯.....世代侍奉的仆从、以及偶然入宫的商人政客,亦或那些妃子舞女,只要是在皇宫范围内,便有可能莫名其妙死去,长期以往,传出闹鬼的故事也很好理解。”
销售员微笑:“至于,我为什么说线索指向那位新王.....这是个数学问题。”
“在这些暴死的人中,有一半以上,和新王有关直接接触。甚至有一部分,尸体就是从新王的宫殿里抬出来的。”
“听说,城郊的里卡尔家族二少爷,也是因为在进宫时得罪了喜怒无常的新王,才落得一身怪病,凄惨地死去也是指日可待。”
销售员耸了耸肩膀,语气轻松,甚至幸灾乐祸,毫无同情。
伊诺森不自觉地握紧拳头:“....摄政王在其中扮演了怎样的角色?”
他说着,自觉地又拿出一袋金币,还没落下,却被销售员拦住。对方看向他,似笑非笑:“这个消息的代价....这座王都,还没有付得起的人。”
“也就是说,你也不知道。”安第斯从沉默中回神,道。
销售员倒是很坦荡地点了点头:“黄金无所不能。一切的无知,只是因为付不起而已。”
安第斯便看着他的眼睛,平静地道:“那么,如果我想知道真相,需要付出多少?”
销售员愣了愣。
他先是忍俊不禁地噗嗤一声,低笑良久,似乎在嘲笑这位买家的不自量力,甚至想要和那位摄政王抗衡。不过笑着笑着,他又停了下来,挂上公式化的和蔼表情:“你想要获得多少,就得付出多少。”
“如果钱财不够,那就赌上勇气、道德、生命以及随便别的什么.....黄金永远公正,即使一时赊账,也总有偿还的那天。”
他唇角的弧度忽地变得有些讥讽:
“——就像是,你今天对我耍的小聪明,也迟早会以另一种形式让你付出代价。”
“是吗?”安第斯自言自语般反问道,不知何时,他们身后,交易所喧嚣的人声已经远去,只留下虚空中突兀燃起的、静默的、熊熊燃烧的火焰,和幻术一同,倒映在他血红色的眸中:
“抱歉,我们只是为了让你保密。我们的行踪不能泄露,尤其是,在你是一位情报贩子的前提下。”
销售员依旧是微笑:“所以呢,你准备杀了我吗?”
安第斯摇了摇头:“不。我会让你陷入梦境.....你会遗忘与我们谈论的一切,这样一来,便杜绝了打草惊蛇的可能。”
说着,他抬头,看向那轮在火焰扭曲的空气中,缓缓升起的红月,准备低声诵念梦境行者埃洛伊的名字。然而此时,那位有着小胡子的销售员却笑道:
“是吗?杜绝,这个词多么可爱.....”
在愈发凄清的淡红色月光中,他的神色逐渐变得安详,缓缓闭上眼睛,声音也像是梦呓:
“一切都有代价.....黄金.....无所不能.....”
他在月色照耀下睡着了。梦境行者埃洛伊会混淆他的记忆,让他彻底遗忘安第斯和伊诺森的到来。
安第斯微微松了口气。他尽力忽视心中浮现的那一点不安,看向伊诺森:“我拜托了梦境行者,她会在梦境中询问这位情报贩子更多的信息。我们应该能打听到关于皇宫巡逻换班的时间......到时候,我会化作银环蛇,先溜进去看看情况。”
未等伊诺森担心,他就抢先道:“伊诺森,你的任务则更重要——如果我暴露,你需要立刻在城外制造骚乱,让我趁机逃出。到时候我会用火焰提醒你。”
伊诺森皱着眉想了会,才不情不愿地点了头:“我明白。....你要不要再从女巫之森叫几个女巫来帮忙?”
“如今的仍在女巫之森的七首席,只剩下【嫉妒】【色欲】和【懒惰】,拥有可控战斗力的只有【嫉妒】一个。如果将她们叫走,一旦女巫之森遭遇外地入侵,后果不堪设想。”安第斯沉重道。
“——我是【暴怒】的首席。如果我不能解决,便没有人能做到这件事。这是我的责任。”
伊诺森沉默了会,最终深吸了一口气:“我会协助你的。”
“那么,潜入计划暂且定在两天后。这几天,我们先熟悉一下皇宫的守卫换班,以及稳定一下里卡尔少爷的病情。”安第斯道。不知为何,也许是被之前销售员的那番话影响,他的心里总有种莫名的不安感.....
“总之,”他最终还是道,“小心行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