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他就感到温暖的手指搭上了他的头。
伊诺森垂下眸,用指尖安抚般地蹭了蹭银环蛇覆盖着鳞片的头,声音低低:“对不起,是我太没用了。”
他在自责。
....安第斯沉默一会儿,然后主动用尾巴缠上了对方的手指,冰凉附上温热,同样是一种安抚:“不,是我太无能了。不然,也没必要弄得这么惨烈。”以至于让你难过。
“我们也别互相道歉了,”银环蛇的语调松快了些,“至少,结局还不错,不是吗?”
伊诺森看起来并不认同他这个观点。
但他也没再放任自己消沉下去,开始提问题:“为什么秩序之神的神名,会和光明神那么像?而且最后你诵念的明明是光明神/的/名字,布告上出现的,却是‘不可妄称祂的名’。”
银环蛇陷入沉思:“我也不太清楚。”
“但我曾经听说过,共享权柄的事例。”他犹豫地看了伊诺森一眼,最后还是道:
“比如,月亮女神和隐匿之神,似乎在权柄上就有一定的共享。月亮女神的神名中有一段是‘超越时间与空间的不可直视之物’,涵盖了[空间]这个概念。而女巫之森的引路人,也是一位隐者。”
伊诺森若有所思:“也就是说,秩序之神和光明神,也是这样的关系?但最后,为什么却说是‘妄称祂的名’?”
他发完问,似乎是知道安第斯也没法回答,便自顾自地说:“明天我也再去那里一趟好了。”
银环蛇一惊:“你可别冒险!我们是因为有所把握,才.....”
“有所把握?”伊诺森的语气又变得古怪了,甚至呵了一声,“在魔法都无法使用的情况下,有所把握?”
安第斯噎了一下。
还没等他说什么,就听伊诺森忽地又软了语气:“....抱歉,我没有责怪你们的意思。我只是.....”
....只是害怕你真的不回来。
那个瞬间,尽管很不想承认,但伊诺森的确意识到,他因为“安第斯是女巫”这个事实而庆幸着。
安第斯愣了愣。
他忽地道:“你生气了吗,伊诺森?”
“明明答应了你早些回来,但最后还是食言了.....”安第斯说着说着,声音就低了下去。
因为伊诺森已经沉默地、别扭地、又气恼地移开视线,一双绿眼睛敛着淡淡的雾气,这对于一向坚强的光明神甫来说,实在少见,就连嘴硬也显得令人怀念:
“....既然知道,就别说出来啊!”
安第斯无奈地叹了口气。
他见拗不过对方,便也同意了他再去血色教堂进行探查的方案,不过仍然是百般叮嘱:“那里的神像被我和格莉莎破坏,但铁链不知道还会不会有活性,你最好叫上雷欧一起。他毕竟是窥秘人,在‘禁忌’逐步消退的如今,应该能帮上忙。”
“我明白。”伊诺森闷闷地说。
银环蛇又道:“明天你醒后,最好让仆从把格莉莎的尸体给烧了。作为...邪神信徒,她的尸体容易成为邪恶存在或孤魂野鬼的附身容器。”
伊诺森沉默了一下,忽地问:“那‘女巫之心’呢?”
安第斯噎住了:“...只有一个女巫彻底死掉,才会出现。那种东西,是女巫最后的‘自我’,也是他们承担的所有‘罪孽’。....月亮女神作为‘罪孽的狱吏’,可以将女巫之心的力量吸收。”
他之前拿走卡琳儿的女巫之心,就是为了献祭。
伊诺森听着,似乎很想冷笑几声诋毁邪神,但最后还是忍住了:“也就是说,不出现女巫之心,便说明那位女巫没有死?”
“对。”安第斯道,就见伊诺森看向了他。
他用那双绿色眼睛,认真地说:“我希望,我永远不会见到属于你的那颗。”
....几乎是一种明示了。
银环蛇的尾尖绷紧。他最后还是轻轻叹息了一句:“我会努力的。”
伊诺森点点头。
夜色已深,他简单地洗漱过便爬上床,准备入睡。见到银环蛇还呆在桌子上,他奇怪地问:“你不睡吗?”
安第斯环顾四周:“呃,我想我可以睡你的衣柜?”
他说着就要沿着桌腿爬下来,却见贵族少爷疑惑地歪了歪头,拍了拍自己枕头旁边的位置:“为什么不睡床?这里位置很大。”
安第斯:.....
他迟疑了一下:“可以吗?”
“有什么不可以的。”伊诺森倒是有些奇怪,不过他有点困了,倒也没在意:“过来吧,我要吹灭蜡烛了。”
银环蛇便也没有拒绝,爬上他的床铺,在枕边盘踞着卧下。
见银环蛇上了床,伊诺森便吹灭了蜡烛,轻轻道了声:“晚安。”
银环蛇失笑,礼尚往来:“晚安。”
一人一蛇,在这个没有月色的夜晚,共枕而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