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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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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皆哗然,天家赐宴,姬暮野却把这句话拿出来,那就是要重提当年事的意思。

可陆寻英正是明德皇帝面前的红人,谁不知道,年老的天子拿他是当亲儿子待的。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这位西北的小侯爷身上,似乎在揣度这事情有几分真假,在等他下一步如何去做,透过他好像也看着他父亲。

不负众望地,陆寻英果然抬起那双漂亮的凤眸看向明德皇帝,好像有话要说。

明德皇帝扬了扬手,示意他可以把心中所想的说出来。

陆寻英站起了身,跟姬暮野、淮岑这样的战将不一样,他身上是一身月白的苏绸,站在那儿轻盈的像一片软雾。他说话的口气也软,只是话里的内容,冷人肺腑。

“姬少将军此言差矣。当年忠武将军姬明钰,见战机而轻动,盲目出兵,致使被围。这便是拿全军全土的性命开玩笑。臣下以为,这事情到了现在,谁是谁非早就已有定论。不知道姬少将军将这事再拿出来说,因为一己之私,就搅扰圣听,是个什么用意呢?”

姬暮野维持着跪拜行礼的姿势,皇帝没有发话,他不敢擅自动弹,但只要人离得近,便能看到他一手握拳砸在地上,浑身的肌肉鼓起,因为咬牙,太阳穴上暴跳出根根分明的青筋,模样如同野兽被强缚上锁链。

“陆寻英。”他瞪着他,哑声发狠,但也意识到此举失态,于是硬生生把自己拉回来,看向主座上帝王,“陛下明鉴。在战场上,战局瞬息万变,究竟是不是战机,只有上战场的人才最清楚,岂能由他一个人在这里颠倒是非?更何况,我父我兄并不是因为出兵而死的。我父兄殉难,其关节全在北地王一人。”

明德皇帝不动声色,“姬少将军,这是从何论起?”

姬暮野直直地跪着,毫无惧色地看向主座二人。指节扣在御前金砖上发出闷响,血珠顺着铠甲纹路渗进砖缝:“敢问陆小侯爷,永平七年腊月初八,白狼关锋烟蔽日,我父出兵,为何镇北军按兵不动?”

陆寻英三心二意地听着这话,倚着蟠龙柱已经开始剥松子,琥珀色的果仁在指尖转出流光:“姬将军这话问得稀奇,当年我不过十六岁,我姐姐带兵,没我的份儿,我裹着狐裘在暖阁里背《残经纬》[1]。倒不如问问令尊——”他忽然将果仁弹向对方额角,“为何要把五千轻骑喂进冰窟窿?”

他说得吊儿郎当,皇帝却单不以为意,由着他任性,盏托上的七宝莲花晃出涟漪。陆寻英立刻敛袖起身,“陛下明鉴,当年家父接到军报时,贺兰部三万铁骑正卡着苍头山小道。若是分兵救援……”他忽然轻笑一声,靴尖碾碎地上的松子壳,“怕是今日朝堂上,姬将军连仇人都找不着了。”

“好个忠君体国的陆元帅!”姬暮野霍然起身,腰间那长得过分的□□险些撞碎了玉带銙,“白狼关到苍头山小道能有多远!区区二百里,若非当时的宣抚使阻碍军议,镇北军就算是一窝乌龟……”

这话说的很重,更主要的是还提到了宣抚使,须知五道宣抚使,皆是皇帝亲自任命,将宣抚使举出来,就是将帝王也卷了进去。虽然是十六岁的少年,但话说到了这里,已经可以算是有犯上之嫌了。

一边的淮岑惊得几乎要起来——他很喜欢这个在战场上以武会来的新朋友,生怕他因为口无遮拦,就受到皇帝的处罚。可是明德皇帝表现的似乎相当无谓,他身子放松地仰靠在椅子上,和下午观斗虎的模样并无二致,是一直耐心地等到姬暮野说完了,才摆了摆手,

“暮野,你听到英儿说的话了。这事情已有定论,不要再争了,你去吧,朕好好的赏赐你些东西,你带回西北去。”

“末将不想要恩赏,当年的事情只求一个真相!”姬暮野是强制压制着自己,才没有当即站起身来争辩,在皇帝面前失态。

明德皇帝头微侧,往陆寻英的方向看,示意他可以接着说下去。

那把温软的好嗓子又响起来,并不是在争辩,只是给个结论,要把当年事轻飘飘揭过去。

“当年参赞军事的宣抚使,陛下早已治罪。你还想如何?”

在他温软的语气之中,姬暮野捏紧了拳头,抬头看向他,可是他再一次失望了,因为在那双眼睛里什么都没有。他说完了这句话,径自去陪主座上的皇帝说话谈笑,就好像这一切对他来讲也不过是个笑话。

姬暮野近乎麻木地叩谢,起身,他看向觥筹交错的主席,觉得耳朵里嗡嗡直响,注意力一点没法集中。一种狂烈的冲动在胸膛里叫嚣着,想让他去把陆寻英扯下来,当众拿掉他那张温柔倦懒的面具,问他西北旧事,问他那么多人的血将以何报偿,再问他百年之后,离开这京华的温柔乡,还要以何面目去面对他的恩师,自己的父亲姬明钰,又以何面目去面对待他也如同待亲生弟弟的姬暮云。

但成排的红烛隔开了他们,使两人之间如有一道深入的天堑,不管姬暮野如何奋力,都只能在天堑中的血污泥泞和断臂残肢中挣扎。来往的宫人太多,他看不见陆寻英的脸,也无从揣测他此刻作何感想。

姬暮野阴沉的目光一直找着陆寻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竟不曾有片刻移开。他本想等宫宴落定之后再去找他问问清楚,关于那夜的对谈,关于搏虎,关于宫宴上那番绝情的话。不过,他并没再得到这样的机会。

因为陆寻英病了。姬暮野派身边亲兵上门好几次拜访,得到的回答都是陆小侯爷病沉,身子实在不爽,故而闭门谢客。姬暮野估摸着是他不愿意见自己,辗转托了父亲旧友鸿胪寺卿季氏的从弟子侄去上门,也被劝了回来。

但姬暮野向来是不知道服输也不肯变通的性子,于是,他再不待什么寻访通传,轻装上阵,趁着一个同样雨雾濛濛的晚上……跳进了侯府的墙头。

在姬暮野个子还没长起来的时候,他在军中是当斥候用的,做起这事来轻车熟路。小心翼翼躲开侯府守卫,摸进内庭,看见陆寻英用折扇盖在脸上,正在假寐。之前在天街上见过,有一面之缘的许华严给他切脉,旁边放着两人的玉箫和古琴。

姬暮野心神一错,两人却已经说起话来。他连忙收敛神思静听。

先是陆寻英的声音,很轻很淡,“大郎,这回要紧么?”

接着是许华严温润的声音,“还是着了凉气,又沾了花粉,血脉堵塞不畅,再有,就是该好好睡觉。”

“怎么这么说?”

许华严有些无奈地笑,“你人醒着,这脉却好像要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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