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脑海里一番激烈的天人交战,江湾最后还是好意思地收了钱。
免费的钱不捡白不捡。
原本江湾打算在六月前回一趟水岸镇,不抱期望却从天而降的offer则搅乱了她的行程。江湾只得重新拟定计划。
她不知道具体时间,只得等晚上谢薄回来再问他。
平时谢薄什么时候会到家,江湾也拿不准。巧的是,今日林姨做好晚饭,江湾刚坐到餐桌边,门外就传来了陈管家问候谢薄的声音。
男人低低应声,江湾莫名如临大敌般霎时绷紧了全身。
谢薄漫步踏入屋子里,见着她端端正正坐在桌前,还有心思调笑了声:“谢太太,筷子拿反了。”
江湾面不改色把筷子拿正,余光瞥见谢薄已经坐到她对面。五月中旬,天气燥热,谢薄西装革履似乎嫌闷,脱去黑色外套,接而解开白衬衫顶上的两颗扣子。
脖颈线条流畅,皮肤略透出股病态白净的冷感。
江湾这会儿还在思忖着如何跟谢薄开口,就没注意到面前人的小动作。
终于慢腾腾进食一会儿,江湾抬眸看向谢薄:“谢薄,你们家的宴会,具体是什么时候?我……想回邬城一段日子,怕两个时间正好冲突。”
谢薄筷子夹菜的动作微顿,秀丽的桃花眼半撩起,语气极为漫不经意:“……家里出事了?”
江湾眨眨眼,想来也差不多算是事,就没否认:“有点,事不大……”她竭力将差点脱口而出的“你不用担心”咽回喉间。
“晚宴大概在六月初二,开始前得找个日子给你买些礼服。不待久的话还有半个月左右。”谢薄眼皮子垂着,说罢又扬起眸子看她,“你要在邬城待多久?”
“……还没想好。”江湾其实有意待个近十天,毕竟她已经很久没回水岸镇了,同时,她还想观察看看秦叔秦姨现在的情况具体如何。
秦叔伤到脊椎现在还在住院。怎么说他们都是她半个亲人,江湾也想照顾他一段时间。
只是没等她提出,谢薄倏地攒紧了眉宇。他放下筷子,偏头向外轻喊一声陈管家。
陈管家闻声匆匆赶过来,似乎对面前情况了如指掌。他在谢薄的右手腕与手臂上细致入微地揉捏、摩擦着,等谢薄的眉头渐渐舒展,再从旁边取出冰袋敷到肌肤表面。
他边做这些边不忘嘱咐:“谢总,您今日是不是又连续批改文件了。您要记住避免长时间重复性手部运动啊。”
谢薄没说话,倒是关注到一旁怔愣看着的江湾,唇角带着过分平淡的笑,像满不在乎似的:“没事,老毛病了。”
晚饭过后回房间,江湾趴在抱枕上,整个思绪翻来覆去,最后陷入沉思。
她一会儿是旧事翻涌上心头的惭愧,一会儿是面对现状束手无策的焦急。
谢薄右手的问题,肯定没有他安慰她说的而那么简单。他在那场地震里为了救她,手便落下了旧疾。
江湾心知愧疚感让她难以推卸责任,但是看着自己与谢薄的聊天框,她又不好意思直接去揭他的伤疤。
江湾思前想后一个晚上,到凌晨三点才困着眼入睡。她试图从谢家的佣人们入手。
隔天早晨,谢薄照常去了公司。江湾先后打给先前发来offer的招聘负责人电话,确定好面试时间、地点,最后是定在下周三。
江湾估计了下她从准备面试到参加面试,还要赴约晚宴的前后时间,这样的话,她能留在水岸镇一整周。
算完,江湾半犹豫地打开微信,给谢薄发去消息。
【三点水:我下周六就回邬城,应该二十九号回来】
约摸十来分钟后,谢薄回复她。
【江先生:行】
—
林姨是第一个察觉到江小姐不对劲的。当日她正在厨房做午饭,江湾不知何时就出现在身旁,小声嘀咕了一句:“林姨,我能不能问问关于谢薄他……呃……”
江湾脑子没拐过来,见到林姨在做饭,就抽了风硬生生问成:“——谢薄他平时喜欢吃什么?”
林姨恍然大悟,原来江小姐想亲自为谢总下厨房。于是倍感欣慰地回答:“谢先生口味偏清淡,喜欢吃鱼,辣味不是不能沾,就是接受程度很低,其他似乎没有忌口了。”
“……”
听到辣这个字眼,江湾怔了怔,久违地回想起很多年前的一件事。
那是高二她还和谢薄坐同桌的那会儿。邬城在长江以南一带,气候温和湿润,光照充足,十一月依旧烈日中天。
那天中午她回了于家,结果跟江闫闹了些不愉快。江湾恹恹不乐,饭都没胃口吃,就上教室午休了。
谢薄一个人在教室,见着她有些微惊讶:“这个点,不该在吃饭吗?”
“……”家丑到底不可外扬,江湾随口编了个理由糊弄过去,“没生活费了,不吃省钱。”
一几年的川水教室里,只有几顶老旧得近乎褪色的三叶扇。它乌拉乌拉转着,没给整间屋子消去多少燥热,反而运转的吵令人心生烦闷。
趴在桌子上睡觉的江湾,只觉得额角的汗水越冒越多。谢薄在她旁边,幸许也是觉得太热睡不着,干脆边发呆,边无精打采挥着薄本子来扇风。
七班教室外响起稀拉的脚步声和几个男生没刻意控制音量的刺耳的聊天声。他们走进来,就放高声喊谢薄:“谢哥,给你带午饭了。”
“还有人在午休呢,别那么大声。”少年散漫的声音半含笑意,几个男生顿了下,好像才注意到空旷的教室里还有一个江湾。
“她睡着了吗?”
“你看看,哦,醒了醒了。那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