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禧想哄他开心,抿唇傻乎乎望着他笑得明媚。
江祈安却是一眼都不看,偏过头,双手撑着门框,“说吧。”
千禧微怔,“啊……不让我进去?我这事是大事。”
“不是说一句话的事么。”
“额……”千禧抿嘴,不知该怎么编,耍赖往他胳膊下钻过去,一屁股就坐到床上,一副谁都撵不走的架势。
江祈安依旧撑着门,回眸瞪着她,眼里全是质问。
她又往床里头缩了缩,“快把门关上。”
江祈安眉心微蹙,“不关门不能说?”
千禧摇头,坐得端正笔直乖巧。
江祈安半信半疑关了门,心里忐忑着她会说些什么,隐隐又觉抱有期待的自己没出息,他止不住吞咽,“你说。”
千禧神神秘秘,轻轻拍着身边的位置,被褥柔软地往下陷,“你先坐下。”
如此狭小的房间,她坐在床铺上,这动作未免暧昧,但江祈安心知肚明,她能有什么歪心思,肯定开口闭口都是道歉,以后要还要跟她做亲密无间的姐弟。
他不上当,哐往门上一靠,环着手,“就在这儿说。”
千禧看他抗拒的态度,也没有办法,起身走过去,本就狭窄,走到他面前时,江祈安靠在门边,全无退路。
他莫名变得紧张,心跳清晰可闻。
千禧踮起脚尖凑过去,抬手去探他的额头,手背覆上时,江祈安心头一紧,额头不自觉渗出冷汗,“做什么?”
千禧仔细感受着温度,微微蹙眉时,眸光动人,“你早上咳得厉害,我还以为你病了。”
江祈安怔了片刻,被撩拨戏弄的感觉涌上心头,啪地拍开了她的手,直冲冲从她与门的间隙中撤出,气呼呼地坐到床上,“无需你管!”
千禧没受住他忽然的大力,也未直面过他发这样的脾气,一时愣在原地,不可置信地看着江祈安,委屈上了,“你就算生我的气,也不能不给我解释的机会呀!十几年的感情,真想与我老死不相往来?”
江祈安来了气,不甘示弱,“你要解释什么?有什么好解释的?十几年的感情,你也没把我当亲人!”
千禧一时语塞,挨着江祈安坐下了,轻轻去拉他的手,软了语气,“我向来都把你当亲人,今儿就是来与你道歉的,不生气了可好?”
她说亲人,江祈安的无名火烧得更猛烈,“呵,亲人……我不做那有名无实的亲人,我说了,要么成亲,要么老死不相往来!”
老死不相往来……
这话很重,死去的爹,死去的娘,死去的丈夫,明明都来不及享受与她共度余生,可活着的人却要与她决裂。
忽然之间,她也来了气,垂头道,“好啊,不就是成亲嘛。”
话音一落,江祈安忽然沉默。
没料到她的回答,也没料到她不情不愿冷漠至极地说出这样的话,没有半分真诚,更没有半分喜悦,不过是为了终止他的无理取闹,随口而出的搪塞罢了。
是讽刺的,是伤人的,都是假的。
江祈安认命了,喜欢不喜欢,命中注定,哪怕他苦苦痴念一辈子,她不喜欢自己就是不喜欢,逼她说出了嫁人的字眼,他生不出半分喜悦,只有无尽悲哀。
他喉结生涩扯动着,要说的话还在心口,却渗透蔓延着苦涩,直抵舌尖。
为了让自己显得不那么悲哀,他挂上一抹讽笑,轻轻掸开千禧的手,“呵,晚了。”
千禧虽说是碍于生气才说出嫁人的话,却也在忐忑他的回答,若是真应了,她该如何是好?
不曾想,他讥诮地笑着,说晚了。
他抗拒地站起身,背对着她,“不过是执念罢了,现在想想,也只是因为年少时的喜欢未曾得到,才觉得放不下。你现在轻易应下,又觉不是非得到不可。”
轻飘飘的声音,万分尖锐的话语。
千禧一时怔愣住,良久,她深吸一口气,心像被针扎那样刺痛,难以想象,这样刻薄的词句竟是从江祈安口中说出,是究其真意也难以释怀伤人。
她猛地站起身,“江祈安,你说什么?”
“还要我再说一遍?”他声音冷冽深沉,似寒潭幽寂。
冷漠的态度让千禧胸口闷疼,疼得喘不过气,眼泪顺着眼角无声滑落,但她还想问个明白,“你当真要说这种话戏耍我?”
“我于你而言既是执念,那你为何又来撩拨我?磨到我心动摇,你又说不过执念!”
“我以前不喜欢你,是犯了什么天大的错吗?你喜欢我,我就得喜欢你?哪条律文规定,我非得拿我的喜欢来迁就你?”
她说得哽咽,气息越发紊乱,听得江祈安揪心。
可越揪心,那虐心的感受倒将他空空如也的心,填得满满当当。
他不敢转过头,有时候,因她而痛的瞬间,他都觉得很快乐,好过无足轻重,好过无人问津。
能让她因他哭泣,为他伤怀,他竟生出了满足。
他知道自己脑子坏了,却不受控制地发疯,“你没错,喜欢你是我的错,从小就喜欢你更是错了一辈子,既知错误就该及时止损,从今天开始,我江祈安绝不一错再错!”
千禧方才隐忍得厉害,此刻哇的哭出了声,“江祈安我讨厌你!”
“谁稀罕你!小心眼,别扭怪,还爱报复!以后也别说你是我弟弟!”
“我再也不是你姐姐!”
千禧丢下这话,慌慌张张,夺门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