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人微微蹙眉,面露不悦,目光逡巡,看着台下众人。
“伏济桓何在?”
“微臣在。”伏济桓一身红衣官服,从行列中跨出,眉眼清冷,面如清玉。
“你以为当如何?”威严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臣以为,回笏虽已大败,然漠北局势变幻莫测,定北侯此时离去,未免会给对方可乘之机。漠西局势虽然复杂,姜太守已然守住了泺城,便不会有更糟的情况出现。酌牙滩一役,死伤惨重,即便此案还未审查清楚,镇西侯都不宜马上再回漠西领军。”伏济桓思忖片刻,一一道来。
圣人眉头轻缓,目光垂下,仔细打量着他。
伏济桓又一俯首,接着说道:“只是如今,漠西局势已然退守,漠西将士人心惶惶,乃是难以进攻之因。若是派一清楚地势,又能安抚漠西军之人,最为上佳。”
朝内众人,面面相觑。
“你以为谁人最佳?”圣人继续追问。
“臣以为,镇西侯次子,桥恂,最为上佳。”伏济桓躬身,一言道尽。
朝内众人,再次骚动起来。
未待有人继续上言,圣人已然拍案。
“后生可畏,伏太傅,你可是有两个好儿子。”圣人大笑,随即止住,对着台下众人,高声宣布,“着桥恂为上将军,戴罪立功,协助成南太守姜成鸣,共抗羌寒,收复城池。镇西侯桥宗玄,带兵不力,致使城池有失,死伤惨重,着刑部尚书主审此案,御史台伏济桓监审。”
圣人言罢,一挥手,掌事太监高声道:“退朝。”
众人高呼跪拜,抬头间,殿上之人已然离去。
……
早朝已下,众人随着宫内专行之道,缓缓向宫外走去。
渐渐地,伏济桓和伏太傅落到了最后。
看着前方之人已经渐行渐远,伏济桓按捺不住,开口问道:“父亲不是说,不会插手桥家之事吗?”
伏太傅目光沉沉,看着远处,“自然。”
伏济桓哑然失笑,良久,才继续问道:“那父亲在殿上,为何又要这般作态?”
“我不过是顺着圣意罢了。”伏太傅随口回道,步子走得愈发得快了。
“圣意?未查清缘由,便下诏命人带枷入京,怎么看都不像是会让桥家再次起复的样子?”伏济桓继续追问。
“既是圣意,岂是你能揣测清楚?”伏太傅冷哼一声,目光带着警告。
伏济桓怔住,不知不觉停下来脚步,许久,才反应过来,声音幽幽飘向前方,“是大哥吧,是大哥的来信,让父亲更改了想法。”
良久,一阵风吹来,没有带来父亲的回答,却吹走了他身上的最后一丝暖意。
……
日头升起,照着宽阔的大路,蜿蜒曲折,直直通向远处的高门大宅。
一辆普通的马车,停靠在墙边,驾车之人静静立在一侧,安抚着有些急躁的马儿。
良久,一辆华丽的蓬云华盖马车,从远处驶来,哒哒的马蹄踏地,引人注目。
帘外的声音,传进了马车,桥络轻轻抬手,撩起了车窗上的帘子,目光游荡,找寻着声音的来源。
不过一会儿,华盖马车已然走到了她的车旁。一阵轻风吹起,车上的帘子随之轻轻飘起,露出了车内之人。
公良瑨微微转头,眉头轻挑,和另一侧的桥络,对视了一眼。
眉眼如雪,嘴角轻提,微微张口,无声地吐出了几个字。
记得谢我。
桥络心中大动,唇角轻抿,随即快速放下了帘子。
一刻钟后,那华盖的马车已然消失在街角,马车内的声音才缓缓传了出来。
“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