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榜那日,一罗大仙和紫弥君都在,赶也赶不走。
红芍站在他们二人身旁,自然是心里有数,笑得那叫一个心虚。
这个榜是由两只仙鹤衔着送来洞口的。
仙鹤优雅展翅,在他们面前把卷轴,一点一点,不紧不慢地摊开。
如此风雅的放榜形式,在他们三人看来堪称折磨。
这个卷轴是慢悠悠地摊了又摊,仙鹤的翅膀是扑腾了又扑腾。
他们一个一个名字读了下来,仿佛是在做人口普查,就快搞清楚,如今仙界年轻一辈的小仙都姓甚名、谁家住何处。
其中还不乏红芍认识的,那种‘别人家的小孩’考上了。
直至卷轴完整摊开到最末端,三人在落榜名单里,才瞅见红芍的闺名。
这些年捅娄子无数的红芍,对这种事很有自己的一套经验,眼下首要的就是察言观色。
看到自己喜提倒数前十那一刻,红芍下意识看向自己的衣食父母、债主兼恩师一罗大仙。
他看着是没什么表情的,小眼睛没有瞪大,嘴角的白胡子也没有抽抽。
红芍凭借自己多年察言观色的经验估摸着,应该明年再考就行。
同样很有自己一套经验的紫弥君,则是眼神示意红芍,大体意思就是你完了,看来是并不太赞同红芍这番揣测。
一罗大仙习惯性忽略这两个被他养的不太像样,还在他眼皮底下使暗号的小东西。
他送走仙鹤后。并没有多说什么,团了朵云就飘去不知道哪个府邸,去会酒友,也确实不像要问责的样子。
轻轻松松,又躲过一劫。
两位小仙又会恢复此前起晚贪黑,百无聊赖,平平无奇的修仙日常。
今日在绿洲采点仙露酿酒,明日去沙漠刨点仙草炼丹,囤粮囤够厚,勉为其难练练仙法。
夜里聚集附近的小仙围炉夜话,主要话题是聊聊各个洞天仙府的八卦,日子过的是又颓废又自在。
一罗大仙此前曾讽刺道,在修逍遥道这条修仙路上,红芍和紫弥君领悟得最透彻的,就是这逍遥二字。
红芍不禁感叹,做仙还是要比做人好上许多的。
只可惜,这逍遥日子,红芍享受不了几时。
那日洞天上空,刚刚披上轻纱似的淡粉色霞光,微微荡起一点柔软的光鳞,我们勤劳的仙鹤宝宝,迎着堪堪露出一角的旭日,就给红芍送来公职录取通知书。
摊开通知书,只见上书:“仙骨绝佳,骁勇善战,因此被判缘殿录取云云......”
这明显是些,跟红芍这几十年修仙路,不太有关系的词汇,可偏偏这份喜报上写的又是:“西北一十九号洞天,一罗大仙座下,红芍仙子谨启。”
名字、方位、师承,全然能对上,实在是古怪得紧。
就读信的这一眨眼功夫,仙鹤已经返程光速离去。
红芍有种错觉,咱们的仙鹤同志这回翅膀扑棱得,怎么一点都不优雅,眼瞅着要失去上天庭的体面,这难道是怕自己把它拦下?
无奈之下,红芍只好回寝室先梳洗一番,穿戴整齐后,决定先去知会一罗大仙。
请教一下他有没有什么门路,可以跟上天庭打听这乌龙信件是怎么回事,判缘殿又是个什么差事。
“此事你得低调些,切莫声张。”
一罗大仙刻意压低声音严肃道:“你这个录取的位份和差事,都是我近几日花不少仙宝打点关系买回来的。”
说罢一罗大仙慢悠悠地品他杯中的新茶,还不忘递上一杯,浇一浇他身旁,这朵凌乱的花骨朵。
红芍双手毕恭毕敬地接过这杯热腾腾的茶,拿在手里光是抠这圆润的杯壁却没有入口。
她怕自己听岔了,茫然地开口道:“意思是……大仙你给我买了个官?我不是还欠着咱洞天不少的‘花肥费’吗,这怎么又添置一笔支出!”
一罗大仙非常乐观地宽慰道:“倒也不用苦着个小脸,你慢慢还便是,我也没催你不是。”
红芍连忙反驳道:“这笔费用你可没有经过我的同意,怎么还记我账上,我还不了一点!”
有没个正形的徒弟,自然有没个正形的师傅。
一罗大仙靠在他的坐榻,上一脸看热闹地打趣道:“从前总流传,这地里天生天养出来的仙呀,最是有灵气,最是有骨气,怎么就出了你这么个,忘恩负义还耍赖的小东西。让我再看看你的仙骨,我是不是看错品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