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倩和陆平今天上的是白班,郑松和刘秀珍上夜班。
郑煦跑得快,回家向郑松告完状又向刘秀珍告状说陆易安要把他的骨头捶成渣渣。
陆易安回家时,免不了被母亲大人揍一顿。
“你今天厉害得很啊!”刘秀珍二话不说,先抽了陆易安的屁股两竹片,“打了五个学前班的学生,还要把郑阳阳捶成骨头渣渣!”
“谁教你的?”
刘秀珍一声呵斥,陆易安本能地抖了一下。
“姐,是郑阳阳喊人先欺负你家七七的。”郑松在门口敲门,“你别打安安了,安安也是帮妹妹啊。”
陆易宁抓着刘秀珍手里的竹片,“对啊,妈,是他们先给我编绰号的。”
刘秀珍跟没听见一般,有电话打来,也顾不着接,用力抽出竹片,又给了陆易安一竹片。
电话铃声一直响个不停,陆易宁抱着刘秀珍,陆易安只顾着哭,只有躲在门后的陆果果去接了电话。
陆易安擦掉眼泪,“我没错,是他们几个先打陆七七的,还骂陆七七是肥肉坨坨。我打他们怎么了,要等陆七七去上学天天被他们欺负吗?”
“你!”刘秀珍放下竹片,“你的嘴巴还凶得很啊!”
“就是他们先叫我肥肉坨坨,我姐才帮我的。”陆易宁走到刘秀珍面前,抱住她双手。
“帮妹妹也不能太用力打人啊,陆安安!”刘秀珍动弹不得,她打陆易安除了她揍人之外,主要的原因是她下死手。
老师打电话来时,就说她把人往死里揍。
还好人家郑松不计较,要是打到别人家的孩子,她要被讹死。令她生气的还有一点,最近一个月,电话总是停机,每两个星期就要去交一次话费。
不过比起在学校打架,电话停机算什么事儿。
“去给郑阳阳道歉。”刘秀珍放下手中的竹片,打开门。
“我不去!”陆易安看见在门口笑话她的郑煦,气不打一处来,冲出门就跑去二楼房间,并将门锁上。
郑松拉着刘秀珍,她才免了下一顿打。
“你还先气上了!”休息了几分钟,刘秀珍又提着烧火棍上楼,在门外用力敲门,“你到底乱打电话给谁了?一个月用掉那么多话费!”
陆易宁跟在她身后上了楼,挡在门前,“电话不是我姐打的,是陆果果打的。我姐在学校打人也是那群人先欺负我,你怎么总是遇到事不找别人的原因,就先打我姐呢?”
刘秀珍敲门的动作停了下来,陆易宁拉住她的手将她往楼下带,“话费用得多是因为陆果果乱打电话,不然,你下去看看就知道了。”
“吃莽莽了。”
“吃了豆腐。”
“妈妈打姐姐,姐姐哭。”
陆易宁和刘秀珍在门口听着,陆果果一句一句地对着电话说普通话。
她的普通话是陆易宁和陆易安教的,刘秀珍听了一会儿,发现自己可能误会了大女儿。
“陆果果经常在楼下乱打电话,有几次你在家里经常听见电话响,没一会就断了,就是她乱拨过去,别人回拨的。”陆易宁说:“陆果果现在是在跟她的电话朋友说话,她有次打给了一个在湖北读书的大学生,跟人家聊上瘾了,那个大姐姐和她的室友隔几天就会打电话来找陆果果。”
“姐姐拜拜。”陆果果小手挥了挥,挂掉电话,两只大眼睛无辜地看向门口盯着她的母亲和姐姐。
“你看,所以你又误会我姐了。”陆易宁靠着墙,仰起头对刘秀珍说:“你需要向她道歉。”
“道歉?”刘秀珍仿佛听到了什么奇怪的词。
“我就知道。”陆易宁叹了一口气,“妈,我知道你会后悔的,要不然你给我点钱,我去街上给姐买一屉小笼包,我帮你转述歉意。”
“她打人还值得吃小笼包?”刘秀珍理不直起也壮地走进屋。
没一会儿,又拿了五块钱给陆易宁,让陆易宁上街。
陆易宁上楼,替刘秀珍说了很多软话,小笼包陆易安吃了,就是不肯和母亲说话,第二天放学回来她才肯接母亲的话。
晚上八点半,赵倩下班回来,听到邻居谈及此事,饭都没来得及吃。
不一会儿,郑煦的哭声从马路上飘到家门口,从家门口传到院子里。
郑煦在家门口面对田野罚站,赵倩亲自去陆家二楼上将姐妹俩喊下来,让郑煦当面道歉。
在赵倩手中扫帚的威逼下,郑煦向陆易安道了歉。
陆易安难得不记仇,接受了。
面对陆易宁,他张不开嘴。
明明就是她先动手打人,为什么要自己道歉?
“快点!”赵倩给了他肩膀一巴掌,“向陆七七道歉。”
郑煦不为所动。
陆易宁乖巧地抬起头看向赵倩,“倩倩阿姨,可能他害羞吧,你在这,他不敢。”
郑煦没说话。
最后,赵倩带着陆易安回家,只有陆易宁和郑煦站在田边。
“现在只有我们两个人,你可以说了。”陆易宁的脸上挂着微笑,很和善。
郑煦看她冲着自己笑,心里倔强的防线开始被击溃了。
“对……对不起,陆七七,我不该笑你是肥肉坨坨。”
他的声音很小,陆易宁听见了。
陆易宁笑嘻嘻地说:“我听见了,但是我不接受。”
耍人玩呢?
郑煦不服气地说:“我管你接不接受,反正我道歉了。”
第一世,眼前的家伙没少欺负自己,这一世,陆易宁直接反过来,“我只接受你求饶,不接受你道歉。”
无聊的时候,逗小孩玩挺有意思的。
“我才不会!”郑煦扔下这句话就跑回家了。
陆易宁慢慢走到家门口,月光洒落在门口的水泥地上,今晚的月亮真亮啊…
上一世,刘秀珍搬到风阳镇时,郑煦和陆易宁即将升入二年级。那个时候,热闹了半个月的北京奥运会已经结束。
临近开学,郑松拉货发生意外离世,他在学校被同学嘲笑没有爸爸,深有体会的陆易宁去帮他,反被同学嘲笑自己的爸爸不是亲爸,自己也是没爸的人。
陆易宁把那群人赶走后,没出息地蹲在墙角大哭,反而是郑煦来安慰她。
同病相怜的两人因此成了好朋友,结果初二下学期期末,跟第一世一样,郑煦意外触电,左手被截肢。赵倩心神俱伤,关了街上的店面,带着他去浙江找他姨妈,直到刘秀珍带着孩子搬回杨长也没回来过。
门口的干田像是被铺了一层白纱一般,陆易宁捡起门口的石子儿用力朝田里扔过去。
这一世,他们最好不要当同病相怜的好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