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这这……
怎么就哭了!
他只是喂了个药而已啊!
以前哭还是因为耍流氓,这次又是、又是……
“妈妈……”
一声微弱的低喃击得业迟浑身一顿。
小心翼翼,又带着众多情绪,显得非常孤独,又异常卑微,与可怜。
“看看我……”
业迟有种不祥的预感。
再次低头,怀里的媳妇儿烧得双颊通红,浑身软趴趴无力,眼尾带着湿润,明明已经晕过去了 ,眉头却依然紧锁着。
“阿离?”他轻轻地,拍拍他的背。
没反应。
“没事了没事了,有我在呢……”
……
裴星离陷入一个梦里。
他孤身二十多年惯了,意志清醒时有多坚强,生病时就有多脆弱。
那些醒后不能回忆不能发泄的情绪,一但到了这种时候,便通通化身为眼泪,争先恐后奔涌而出,像一只猫得到了安全感,露出自己最柔软底肚皮。
还记得,那天晚上,家里很吵,也很多人。因为小幺儿食物过敏了,大人们都上赶着回了家,包括业家爸爸和小然也在。
小孩身上长了好多红疹子,因为年纪小,只能在大人怀里干哭,放声大哭,肆意大哭。因为房子离医院那边有好几公里远,爸爸叫了私人医生,三个大人都在忙碌,两个小孩站在旁边不知所措。
小幺儿哭得太厉害,过敏导致幼嫩的皮肤全都染上了一层薄红,大人们太过于慌乱,导致不小心用错了过敏药,小幺儿哭得更猛,更凶了,紧接着几人便吵了起来,声音很大,很响亮也很尖锐。
那年的裴星离才高一,因为是周末,作为实验品的他刚才从研究院回来,手臂上,还带着两条崭新的,刚缝合好的伤疤。
他脸色不太好,嘴唇也在发白。刚回到楼上就是一阵震耳欲聋的哭声以及埋怨声,他不明情况,走过去跟妈妈说:“妈妈,看看我。”
那时候的大人是怎么做的?
裴夫人等了那么久的私人医生,终于等不了了,抱着哭闹的小孩匆匆下楼,裴先生和业先生前后跟上,就连两个弟弟,也跟着过敏的小幺儿跑。
没人注意到,也没人在乎身后还站着个失血过多,正发着高烧,连看东西都模糊的大哥。
裴星离想跟上去,很想,只是他再也没有力气前进了,只能扶着墙壁,一步一步挪到台阶上,一步一步走下阶梯,甚至到了最后,眼前一黑。
他就这么在楼道中间扑了下去。
还好他那会儿身体本来就软,楼梯也走一半了,还是半贴着墙壁走的,摔的时候侧着身,脑袋上多了个包,骨头黑了耳朵还擦伤了些。
只是第二天醒来时,发现自己依然在楼道上躺着。
也是那一刻他才知道,爸爸妈妈一晚上都没回来过。
……
晚上,a市飘起冬日的第一场雪。
室内依旧昏暗,裴星离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他的身体很酸,也很无力,睁眼那一瞬间,脑子是晕的。
很难受。
业迟不知道又滚哪去了,他摸过一边的手机亮屏后,翻身下床。
外边正在熬粥的业迟正在接受亲弟弟的没有脑子三连问——
“有脑子吗你?”
“你有毛病?”
“就不能捐了?”
业迟啧了声:“拿不拿别学爸说话?”
电话那头的业然都快被他气笑了:“那我问你,他缺黑卡吗?”
“额……不缺。”
“缺当票地契吗?”
“好像也不缺。”
“他那体型像是喜欢健身的样子吗?”
“不太像。”
“那你还给他扔健身卡钻卡?你说你不是纯有病?”
“……注意言辞,别忘了你的裴星屿还在这里哈。”
业然隔空翻了个白眼:“竟然不缺这些东西,那他还缺啥?好耐高校毕业高材生,我说大哥,能不能动动你那有病的脑子,这里是华国,训练营没有真枪给你玩。”
“小子,四年之内你最好别回国。”业迟说罢,没等业然反驳,直接按断电话。
不过话又说回来,业然的话也不是不无道理。
他的阿离缺什么呢?反正不可能是钱吧,可是除了钱,还缺什么呢?
想着,手机忽然叮了声。
他亮屏看了眼界面,发现是业然发来的。
傻缺弟弟:【缺爱,懂?】
傻逼大哥:【可他不接受我给的爱怎么办?】
傻缺弟弟:【大哥是一种别扭的生物,你品,你细品。】
傻缺弟弟:【再给你一个提示:女人说的不要,那就是要,虽然大哥不是女人,但他是一种别扭的生物,懂?】
傻逼哥哥:【你怎么知道他别扭?要是他真不喜欢呢?】
傻缺弟弟:【我可怜的哥哥,除了你,我们三兄弟都是大哥抱到大的呢。】
业迟:“……”
傻缺弟弟:【哦对,大哥屁股后面收回来的妹妹以及她亲弟弟,也是他一手抱大的呢。】
业迟:“……”
他不回复。
傻缺弟弟:【他估计没抱过你吧?】
傻缺弟弟:【拥抱都没有吧?】
傻缺弟弟:【啧啧啧,真可怜。】
“……”
业迟:【我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