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从见他出得门来,照例鱼贯至前,随之到素琴斋处才堪堪停住,专候在小院不远。
“师父!”盈昭见到薛仪,按耐住内心的激动,向他微微点了点头,做了个手势,很快将他请入斋内。
进了门,见到室内已经被腾出一块,素净的木地板上摆上了半丈宽的大阵。
东西南北四角处铺上了硕大的极品灵石,其余据点分别放有一些彩色灵珠,不知名状的灵器,细碎的火炼石等,看得出来她为了凑齐这些携带灵力的物品,费了多大的周折。
她将木门锁紧,移步来到阵角。
“上回我在院中设下法阵阻隔驭舒祀容的监视,已经被他察觉了,所以这一次,我发动传送阵前,会在外层触发一道隔绝灵力波动的大阵。”
盈昭一边确认好灵器的位置,一边解释着,她的鬓角因为忙碌,已经沁出一层薄汗。
薛仪解开披风,放在屏风上,回头见她紧迫,便抬袖取出手帕,递了过去:“抱歉,因我之故,连累了你。”
“师父哪里的话。”
“需要我做点什么?”
他的声音轻柔而温润,与她也不过是咫尺的距离,那双清冷明澈的眼眸也只望着她一人。
盈昭却错开了与他几乎相触的眸光,微微笑着接过手帕,随手放在一边。
“不用。”她又开始低头忙活,“阵法一旦运行,就没有回头的路,在他们识破阵法之前,师父需要尽快启动传送阵。就算到达了乙云山,也请师父不可过久的停留,因为魔君的爪牙,很有可能会迅速侦查到您的位置!”
薛仪依言走到法阵中央,盘膝而坐,对叮嘱一一应下。
“师父走得仓促,可惜我还没来得及弄清君上每日送来的汤药里,是否有对您不利的东西,您此去,可要多加注意。”
“盈昭姑娘放心,那魔君与我约定的时候,已经过了九天,还有一剂药需要在今晚服下,然而我如今去了,自然不会喝全。无论那汤药里有什么诡计,都不会让他如愿了。”
盈昭犹豫一阵,低声问道:“师父今日也没有去君上那处……见他吗?”
薛仪却眉头一皱,有些不悦道:“为何你也这般问?”
盈昭见他面露不虞,似乎有些惶恐:“还有谁问?”
“召星临问我,是否有话要对魔君说。”
“你也没说?”
薛仪无奈道:“说什么?”
盈昭被问得语塞,一阵后道:“毕竟他不曾杀你,我还以为,你是有话要问他的。”
薛仪笑道:“他不杀我,却又忌惮于我,想方设法把我软禁在此,灌以邪物,好让我不能妨碍到他的大事。你现在却让我去问他,岂不是让他难做了?”
盈昭有些怔愣,随后叹道:“您与君上虽然曾是知交,可惜时过境迁,料想情谊多变,加之君上性情难测,难保此次吉凶,师父顾虑得是。”
薛仪冷然道:“不过是笼中之鸟,凭他折辱罢了。”
“师父不必自轻,君上既然赐剑,想必还存有一些情义在的。”
薛仪却心知,这把剑是以自己身上的共生蛊毒为质,让对方暂时放下的戒心,如今,自己得到了剑,却没有遵守承诺,提前离开。
他是否会发动蛊虫,对付自己?
也不知道那蛊虫的发动条件,是否能受到距离限制……无论如何,万宗集会即将到来,他没有时间考虑这些了。
薛仪心中一叹,面上却宽慰着她:“愿是如此。”
盈昭似乎看出了他的言不由衷,不觉笑道:“师父又在为难自己。”
薛仪低头一笑,又劝道:“盈昭姑娘,你可愿与我一起离开?把我放走了,魔君恐怕不会放过你。”
盈昭却摇摇头:“我有自保的能力,师父不必为我担心。人界不容于我,我不愿去。师父您这一路……请多多保重。”
薛仪想她一位姑娘在这魔宫中来去自由,必然是深得魔君看重,也就放下心来,拱手谢道:“也请姑娘保重,他日若能相见,薛某必当报答今日之恩。”
盈昭回道:“师父言重了,若能助得师父逃出生天,盈昭万死不辞。”
此时日已西沉,申时刚过。
“师父,可以开始了。”她点头道。
薛仪便把仙剑横陈,右手抽出剑刃,划破掌心,鲜血流躺下来,仅有的灵力几乎瞬间散尽。
他闭上双眼,集中精神逼出体内一滴精血。
盈昭紧守法阵,驱动灵元,只见阵中虹光乍现,一滴混杂魔息的斑驳精血,自薛仪的伤口中缓慢凝聚起来。
血液带着灵魂的讯息,沟通灵阵,触发了空间转换之力,阵周灵器,灵石鸣声大作,核心处的人影,在强光中,顷刻消隐不见。
于霞光满天的乙云山门前,突然堕落一位长发抱剑的颀美男子,彼时衣袖染血,肌肤煞白,才一落地,便睁开了那双如雪清淡的眼。
秉守山门的两位弟子望见来者,当即吃了一惊,慌忙拔出灵剑道:“来者何人,可有访客令牌么?”
薛仪走了两步,已经血气不继,很快软倒下来。
其中一人见他如此,便反手执剑,过来相扶。另外一人连忙提醒:“韩师弟,小心有诈!”
薛仪以剑驻地,扶住他肩,勉强出声道:“事发紧急,快带我去见慎迦掌门!佩剑在此,请勿耽误!”
他单手褪下手中锦袋,拔出剑身,只见剑刃上莲影灼灼,寒光乍现。
此剑名声赫赫,宝册在录,正是掌门慎迦所用命器,百丈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