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要是能等得他回来,那么事情也许不会那么复杂。
现在整个世界,自己都没能真的改变,甚至,还被他搞得一团糟。
薛仪轻叹一声,强迫停止没意义的自责情绪,定了定神,往前看去。
“现在,需要我怎么做?”他问道。
“只要融入精血之物还在,一切都不难办,起阵所需都准备得差不多,师父耐心等待就可以了。”
薛仪却想起,这融入精血之器物,还有关灵派祖师的遗存一处。
可惜火凤境距离乙云山路途遥远,并不能解决当下的困境。
乙云山门,确是现成存在之物,想来不会出什么差错。
空间之术作为乙云派概不外传的密法,关楼主当初也只知道个大概,并不知道具体做法,这位盈昭姑娘,又是如何识得?
“冒昧请问姑娘,是如何通晓此种道术的?”薛仪觉得不妨直接问她。
盈昭道:“师父除了传授我们姐妹琴艺之外,偶尔也会指导我们一些修道诀窍,日子长了,师父天性慷慨识才,又把自创的几种空间咒术赠与我俩,故而如今,也记得几样法术罢了。”
“原来如此。”薛仪听后,也是想到九章山上的幻阵,确实是被自己无意中解开过,不成想这其中有如此渊源。
里面的人曾说过,那处阵法,只有乙云的靖华真君能够破解,说的就是这回事么?
薛仪与她又简单讨论了一些细节,便告辞离开。
两人商议前后,也不过一炷香的时间。
盈昭的手心已经出了一阵细汗,也不知是屋内过高的温度,还是她始终紧张的心情。
她轻轻推开了窗户,让冷风灌入,消解了一屋子的闷热,转过身,又去开门。
门外那棵梨花树旁,却是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位紫衣男子,日光下他微微露笑,光线照得他的皮肤如雪般莹润无暇,五官艳若桃李,这样一副鼎盛的美貌侧着头看她,若是不识得他的人,只会发出由衷的赞叹。
然而盈昭看见他,却感到一股莫大的恐惧,幽幽冷风宛如冰刀刮在身上,让她遍体生寒!
“盈昭姑娘真是长情啊,过了这么多年,还痴心不改,为了他,在君上殿前跪了一日一夜,才得与他共聚在这天光之下。”驭舒祀容似笑非笑地从梨花树下走了出来。
盈昭一见此人,心中警铃大作,快步往前迎去,下拜道:“祀容大人屈尊前来寒舍,奴婢有失远迎。”
祀容呵呵一笑:“姑娘方才在这设下隔音术,灵力催生,也少不得要被我知道。姑娘懂得这宫中的规矩,怎不见前来报备?”
盈昭道:“奴婢为着款待师父,设了一些小法术罢了,知道祀容大人为战事忙碌,奴婢才不便前往叨扰,还请大人见谅。”
驭舒祀容居高临下望着她白衣沾泥,形容慌乱,却并不急着叫她起身,又问道:“君上允了你们二人见面,姑娘却还要使用阵术,如此藏藏掖掖的私下密会,是否于理不合呢。”
盈昭心头一颤,继续辩称:“我与师父小叙一场,想说些私己话,大人是否太过苛刻了?”
“你们二人是为同道,怎能不防。”祀容说得冷冷淡淡,似乎并未真的放在心上。
盈昭却心底一沉,默然不应。
祀容往前走近两步,突然单手捏住她的下巴,把她的脸抬起观赏着,叹了一声道:“你这张脸,也跟他有几分神似了,莫非爱一人,真的能如此改变一人的容貌气质么?”
他认真揣摩着,又仔细辨认着,仿佛手指上摆弄的只是一个没有脾气的提线木偶。
忽而,他轻笑一声,说道:“最不像的,还是这双眼,遮住不就好了?”
盈昭一张冷若冰霜的脸,忽而表情一变,仿佛被这句话刺痛了某个地方,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眼中闪现出一瞬幽深的怨恨。
“我记得,君上以前就是这么做的。”驭舒祀容张扬一笑,仿佛被她的表情逗乐了。
盈昭垂下眸光,掩盖住那一瞬的情绪外泄,再忍耐着,便已经带上了淡淡的笑,语速平和道:“祀容大人特意前来,不知所为何事?”
“哦,是了,是我最近了解到一件事,特意来问你一声的。”驭舒祀容松开了手,不紧不慢道。
“何事?”
“关于你的姐姐,她那位徒弟似乎叫文鸿的,当时前来行寂山,又去见了你,之后便没了消息……你猜,她后来怎么了?”
她面无表情问道:“我不知道,应该是回了九璋山吧。”
“她死了。”祀容轻声道。
盈昭脸色微微一变,随即又恢复平静:“她如何死了?”
“这样一个小人物,何种死法也没什么差别。只是偶然知道了此事,过来问问罢了。”
盈昭怪道:“这样一个小人物,又哪里值得您去过问呢?”
“她是盈机生前最信任的弟子,师父尸骨未寒,自己也暴毙而亡,不免让人联想到姑娘身上。作为君上亲近之人,若是手脚不够干净,可是一件麻烦事。”祀容这是暗示,那个人的死与她有关。
盈昭低头回道:“祀容大人多虑了,我与她只见过几面,无冤无仇的,何必杀她?何况她是我姐姐的弟子,我护她还来不及了。”
“姑娘说的是,我原是白走一趟了。”祀容微微一笑,点点头。
盈昭倒是回过神来,请道:“大人难得来到,不如入屋里小坐片刻?”
“坐就不必了,见你这里梨花开得好,想带一支回去,不知可否?”
“自然可以。”
祀容伸手攀下一支锦簇花团,赏玩一番,便道,“至于你与那薛先生谈了什么,我也不必过问。你只要记得君上留你在此处,不过是念的一点旧情,为人做事,谨慎些就是了,千万别逞了能,坏了君上的大事。”
盈昭作了一福,敬谢道::“多谢祀容大人提点。”
薛仪与她商议过后,直接回了梨林,一路思忖着关于明日离开之事。
还没走到居所,便在那围墙外,看见幽幽丛林之中矗立一人,那人正静静看着他,也不知站了多久。
是一位白发老妇,穿着简单的浅绿色衣裙,虽然朴素,却显出几分端庄,满是皱纹的眼角带笑,远眺的眼神几乎把薛仪上下都打量了个遍。
薛仪也就站着不动,与之对视起来。
那人似乎看够了,才低下了头,问道:“您在这处,可还住的惯吗?”
好没缘由的问话,又似乎带了一丝熟稔,他微微一愣,道:“老婆婆,你认识我?”
“不认识。”她摇摇头,轻声道。
薛仪还想问点什么。
那老妇人却带着笑,掉头又走了。
真的只是路过一样,然而她一步三回头,好像在认真记着什么。
薛仪侧身问着紧随的侍女道:“她是何人?”
侍女回道:“她是若姑姑,替君上管理这片梨林的,年岁也不知多少了,我们入宫之前她就在了。星临大人让我们叫她姑姑,应该也是个奴仆。”
“先前,怎么没见过她?”薛仪时常出入这片梨林,都不曾见过此人。
侍女道:“我们也不常见她的,在这宫中,她似乎还有别的去处。”
薛仪默然点头,也没再深究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