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何意?”
“烧杀抢掠,便是你心中所想的类似。”昊月见他问得认真,便随口一说。
果然薛仪的脸色就有些变了。
“那我这身衣物?”
“也是扒了死人身上的。”
薛仪的脸色已经彻底变了。
昊月见他频繁变化的脸色,就是临危都不见的波动,这时候竟然要为了这物品的来历如此较真,便忍不住笑出声。
“你骗我?”
“谁叫你好骗。”
且说之间,两人已经走进这条村子,不一会儿便吸引了众多人的目光。
这火凤境内灵气充盈,是除了麒麟境和上方天岭外,最负盛名之处,自然少不得有修道之人途径路过,但这两人的相貌在修仙一道里,也是十分出挑的。
薛仪只是粗布麻衣,长发用褐色发带随意扎在身后,两鬓落下几缕稍短的乌黑发丝,到底衬着那脸上两分苍白的病容,才让这谪仙一般的人物落得几分真实。
他本就是修为极高之人,一身的气质凛然出群,自然不是普通的衣着外在所能掩盖。魔尊昊月现下虽然易容,却也是自有一身娇矜贵气,走在薛仪的身边,更是仙童一般身姿俊秀。
几个出门忙着农活的乡人,都驻足观看,猜不透两人真实身份,未敢贸然造次。
昊月步履不停,带着薛仪走到一个并不起眼的人家门前。他推开柴扉,走过门前的菜园子,径直敲响了木门。
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妇人开了门,见了少年,哎哟一声,脸上流露出慈祥的笑,仿佛早有预料似的,很快就推开了另一边的门,热情地对两人招了招手。
老妇人看了薛仪几眼,点点头道:“这就是你说的那个哥哥啊,长得可真俊,病有好些了吗?”
她絮絮叨叨地问了一些家常,昊月也有问有答,并没有多少不耐烦的意思。从两人的对话中,薛仪明白过来,原来少年在他昏迷的半个月时间里,一应用具都是取自这里。
当时昊月带着薛仪来到这片区域,正四处寻找住处,这老妇人便指出自己在山上曾有个老屋,也是听得山里清净,昊月用几颗火炼石,便买了下来。
这个村庄虽然处在灵气颇为丰盛的地方,生活却过得并不十分富裕,此处偏僻,要走到最近的镇上,还得翻过几座山,走上一个日夜,故而一直过着自给自足的生活,不知世外许多纷扰。
在这样的地方,灯油蜡烛也算奢侈,故而能用于晚上照明的火炼石,更是是十分稀缺宝贵的东西。
老妇人也知道自己那房子并不值钱,然对方既然给了价钱,她便半卖半送出许多的锅碗瓢盆,大都是自己的竹编打铁手艺,好在实用。
昊月与她来往几次,都乘着夜色避开了村民,就怕的是人多嘴杂,只有这次白天来的,故而老妇人应门很快,与他们两人客套了一会,便将准备好的东西拿了出来。
两人在这村庄带回了一些粮食和衣物,便又往山上走。
这一天的忙乱,到了傍晚,也没有再次生火煮食,薛仪本想着拒绝的话,倒也不必说了。
入夜之后,山里果然寒意又重了一分,带回来的衣物也都派上了用场。
薛仪拢着一件灰色的寒衣,在铁盆里弄了些炭火,屋里的寒才驱散了去。他回去侧卧在床上,想着这些日子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思绪百转,凝结在眉峰。
火盆里的火星在噼啪地响,昊月坐在一旁,首先打破了平静:“在想什么?”
薛仪也不避讳,坦言道:“我在魔域,曾与魔族王对过几招,当时他没有发挥全部的实力,我已是全无招架之力,你说这天下,可还有能胜他的人么?”
昊月却冷笑了几声,淡淡然说道:“这有什么值得沮丧的,全盛时期的我,也没能逼得他使出全力来,何况是你这病秧子。”
薛仪道:“原来连你也···”
“怎么,好奇怪吗?”昊月挑眉看着他似乎惊讶的样子,道,“你不也听说了,我只是魔主手下的傀儡罢了,我这一身的功夫,还是他和我那位师父教的。”
驭舒祀容扶植魔尊一事,他早就知晓,然而没想到这其中,还有别人参与。
他心中诧异道:“你还有一位师父?”
看着拥住寒衣,忽而问出此话的薛仪,昊月心中只是一下抽痛,目下这新仇旧恨,不知几何,这人竟然还是懵懂如此,也是记忆尽失,也落得这一身的轻松。
若师父也能如他一般,将那前尘往事一并忘却,那该多好。
“知道太多,对你没有好处。”昊月只是解下腰间的长剑,放在膝前,凝望半响。
“我连你魔尊的身份都知道了,似乎知道更多,也不会让现状变得更糟吧。”薛仪枕着手臂倚在床边,半开玩笑道。
“呵,你知道,我最后对自己的师父做了什么?”昊月突然深深望着他,一字一顿道。
薛仪对上他的眼,在里面竟是看到悔恨,嘲弄···甚至还有恐惧!
他心头很是震骇,在魔尊脸上看到这种表情,还是在不久之前,在魔主驾临刘洲城之时。
刚要说话,对方却在那时别开了眼,握紧了剑,情绪开始有些捉摸不透,道:“你且睡下,不必多想。”
“我并不疲倦。”
“那就随你。”
见他这般正襟危坐,薛仪偏不肯轻易睡了,知道再问也不会有什么结果,便垫着枕头,默然看他一阵,打算等他自己开口。
然而白天走动了一趟,身上承受着骨血撕扯之痛,又哪里会不疲倦的?
此时他总算是强打起精神,也渐渐不济起来,自然也不知那火炼石何时被收了,盆中火星犹在,他却不一会已朦胧睡去。
那一阵熟睡的安宁并没有维持多久,很快,他又听见了熟悉的水声。
他方要睁开眼睛,却发现自己被人掐住了下巴,一股浓稠的鲜血,从眼前那条手臂上源源不断滴落下来,嘴里喉咙全是血味。
他猛然醒觉过来,见到稍暗的屋内,眼前的人影挡在身前,就像一堵墙那样,全然不是一个少年该有的体格,这时候,他马上警惕了起来。
虽然他不知魔尊昊月为何再次现了真身,他还是在慌乱之间,轻声叫了他的名字:“阿月!”然而握着他手腕的手指,修长有力,轻易挣脱不得。
对方全然不应,两人距离又是那样接近,薛仪反扣住对方的手,用力推开,忽而闻到对方身上一股清淡的花香混合了割破的手心的鲜血,随着裸露出来的肌肤,滴落在床板上。
一时间,花香与鲜血,重重交叠,透入了鼻息。
如果他是敌人的话,自己现在灵力全失,对上一个这样的蛮力,根本没有任何胜算。
“不要动···”对方突然低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