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然间,先前的窒息感袭上心头,他翻身而起,迅速掀开帐幔,背对房中的一面等身的铜镜,脱了身上的衣物。
却见那背后,没有任何受伤的痕迹。
不对劲,很不对劲!
他捂住跳动的心脏,只觉得头痛欲裂,扶着墙边,听得耳边掠过一阵呼啸的风声,剑气嗡鸣。他两眼一睁,转身从屏风上取过一件素色长衫,当即推门而出。
循着剑掠风声,果然见到少年在树下练剑,手上剑风带得呼呼作响。看样子已将《御剑决》中的招式练过了一周。
昊月看见了他,收起长剑,道:“对不住,打扰到你休息了。”
见少年的神情如常,几乎找不出一点破绽,薛仪缓缓走出了屋檐,压下几乎满溢出来的急躁之感。
要不是他足够清醒,他几乎要怀疑,那一切只不过是他臆想出来的。
他一手将剑出鞘,抵在对方细嫩的脖子上,冷声问道:“昨晚,你对我做了什么?”
“师尊是指什么?如果是衣服,自然是弟子帮您···”
“住口,你知道我问的是什么!”
他说这话时,脸色已经冷得彻底。
如果说昊月真有杀他之心,那么他醒来前的任何时候,他都可以得手。可如今自己竟是毫发无伤,是不是意味着,他又有什么后招在等着他?
“我已经杀不了你了,不过同样,你也无法动手。”昊月缓缓的双指夹住剑锋,语气凉凉道,“师尊,你可听闻过,我们魔族的共生蛊么?”
话头一落,那双斜飞的眉眼,突然现出某些诡异的色彩。
“同生共死,至死方休。”
薛仪浑身一震,只感到握剑的手登时一软,眉心处传来剧烈的疼痛,就连全身的筋脉仿佛都要炸开一样。
难道昨晚刺伤他的剑上,真的抹了什么古怪的东西!
“你以为这样,就能控制我么?”薛仪眸光一凛,忍受着万蚁蚀心的疼痛,把剑身往下一压,只因反派一句要挟的话,让他莫名的愤怒不甘,这一剑怕是难再收回。
他就是想试试,拼着他化神期的修为,还是否会被这所谓魔族的蛊毒所左右!
“共生蛊,是一个公平的契约。”昊月突然松开手指,剑峰直接落在自己的肩上,肩上的鲜血瞬间染红了他大半的衣衫。
薛仪看道那剑身已经没入他的骨肉之中。如此的切肤之痛,对方愣是没有哼一声,心中自是骇然。
只见眼前少年淡淡一笑,说道,“这一剑,是我还你的。”
“你想要什么?”薛仪低头看着这人,突然问道。
以魔尊的性情说来,唯有利益才是至上的信条,若是有其他的办法,他绝对会使用更加邪毒的蛊虫,这回处处示弱,只不知这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我知道,师尊在乙云之中有着特殊的地位。”对方坦白说道,“让一个魔族人留在这乙云中,只怕不是什么难事吧。”
坦白,倒真是够坦白。
薛仪冷笑一声:“我若不答应呢?”
“共生蛊无法控制宿者,但是蛊虫于体内存活,毒性一旦发作,会让人生不如死,若哪一天您被折磨死了,我也不能活命。”他淡然道,“所以我方才说,公平。”
他眉头微微一紧,兴许是愤怒之极,只是一字一顿道,“总算我可以隐瞒你的身份,但是,跟着我,你也没有自由可言。”
现在,他没有必要对自己的“徒弟”居然是魔族这事,装作惊讶的样子了,因为他明显感觉到,对方仿佛能看穿他心中的谋划一般,这是十分可怕的感觉。
魔尊笑了一下,“无所谓。”
无所谓吗。
薛仪沉默一阵,收回了剑,那股莫名的忐忑也终于平静下来。
或许是他想错了,这个人主动拆穿自己魔族的身份,兵行险着,若不是本身的胆量气魄,只怕是,他的身体其实比他想象的更加虚弱。
虚弱到,让他堂堂魔域至尊,还需要凭着威胁一个修士来提供庇佑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