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兴霸!还在这野,快与我回家吃中食去!”
冯富贞寻来山脚下。
远远的将腰一叉,便喊道。
只见她用红头绳绑着对丫髻,细布的银红襦衣,搭着裙儿,连鞋都是软底细布织的。
乡野人多穿未经染色的麻布料子,糙白色为主,这样鲜亮的色,本固里也就冯家女娘独一份了。
“我不饿。”
冯兴霸才不回去,大母做的饭食没甚滋味,他正绞尽脑汁,想着如何再讨块肉来吃。
冯富贞近前来揪他耳朵,
“野了一上午,饭食也不要吃了?”
她是冯兴霸阿姊,两人没了娘,冯富贞平时少不得管教他。
“嗳哟……”
冯兴霸六岁,才到冯富贞腰那,一下就被揪着走。
他哪里肯从就,忙的说:
“我吃过了,凤姊给我的白玉蒸饼和椒盐肋条!我不饿。”
冯富贞才注意到他嘴里还含着块骨头,对他这副穷酸相没好气,
“那肋价卖得比肉价贱的多,有何好吃?大母做了鲜肉大薯羹,等你回去吃呢。”
她家山头养着豕,那乡市的李屠夫卖的肉,有时就是来她家宰杀运过去的呢,隔三岔五的,想吃什么新鲜肉吃不着。
冯富贞不禁拧他一把,拧的他叫唤,
“唉哟……大母做的肉羹不好吃,季家大阿姊做的肋才香呢。”
冯兴霸紧抱着树,再不肯走。
冯富贞也不会真的揪坏他,只好先松开手,正僵持着,她不防闻到一股霸道的肉香。
倒很确定不是家里飘出来的,还能是哪来的?她狐疑扭回头。
季凤正享受的嗦骨头,听说冯兴霸对阿姊的夸赞连连点头时,一抬头,发现冯富贞回过头来,打量她碗里的肉。
她捎带嘴客气一句,“富贞阿姊要不要尝尝?”
“嘁,肋有何吃头?
罢了,你拿来我尝尝。”
季凤夹一块与她,忽略冯兴霸那直勾勾炯亮的眼神。
冯富贞吃了口,外酥里嫩,这肉还有着说道不上来的香味,紧接是第二口……
不禁就只剩骨头了,还想嘬了骨头回味那滋味,不禁觉得没脸,立时从嘴里吐在地下。
“好吃吧?”冯兴霸这会子还含着那骨头。
“还行。”
冯富贞扫了眼那只竹碗,还剩好些呢。
这季凤也不再送上来一块,真没眼色。
正想着,只见季凤笑眯眯问:
“富贞阿姊可要尝尝这白玉蒸饼?”
她想着,冯富贞若是觉着好吃,还能买些去。
“也罢,我尝尝。”冯富贞悄悄的咽下口水。
换作平时她哪能去吃别人碗里的东西,许是中食还没吃,饿的。
季凤从边上拿一只自己没碰过的与她。
冯富贞摊在手掌心,看了看,捏了捏,试探着送进嘴里,咬了一口,紧接是第二口,不知不觉整个吃完了,还意犹未尽。
一旁冯兴霸见她吃得快,就学舌说:
“这白玉蒸饼十里八乡只有季家阿姊能做得出来,用的可是面粉,精粮呢,
到乡市上可得卖一钱一个。”
冯富贞心想,精粮有什么?家里日日都吃/精粮。
不过,就是做不出这滋味。
她斜着身子咳了声,“我也不白吃你东西,正好家里砍了甘柘,我去拿两根与你。”
又回头命道:“冯兴霸,你同我一道去。”
冯兴霸本不愿,转念一想,若送来甘柘,季凤再饶他些肉吃?
如此便快步追上冯富贞。
片时,冯富贞抱了三根长长的青皮甘柘来,冯兴霸则抱着一根。
这汁水甜滋滋的甘柘,没有孩童不爱的,寻常人家都紧着种粮食,没有多余的田地去种,也就冯家这样的富户才年年种来给孩子们甜个嘴。
季凤想着甘柘带回去,也给阿姊她们做甜嘴儿,便收下了那四根,还分与他们俩各自两块肉。
冯兴霸倒是很快把两块啃完了,还把手指嘬一遍。
冯富贞这次只吃了一块,想把另一块带回去给大母吃,不忘说:
“明早你再带四个白玉蒸饼来,我买。”
还成一笔生意,季凤更开心了,夸了夸自家蒸饼,不过关于做法当然一丁点没吐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