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老太太无病无痛,寿终正寝,也算是一种福运圆满吧。
“同一姓?真是天大的缘分,五百年前许是一家呢。”季凤又复念几遍,记在心里。
说着话,季胥已经将面团分揉出好些胖剂子,码在两层竹甑里头,盖好做二次醒发。
揉面排气是个力气活,做完这些,她额头挂着薄汗。
不过蒸起来就轻松了,把双层的竹甑往陶釜上一架,底下大火,水汽带上来一股麦子的香气。
掐着点,盖子一揭,热雾散开,那白胖胖、圆鼓鼓的蒸饼便显现出来。
“我的姑舅大母……这哪是蒸饼?”
季凤干瞪着眼,蒸饼蒸出来不都是坑坑洼洼,皱皱巴巴?
“尝尝,”季胥被惹出笑意,趁热夹一个放碗里与她,“小心烫。”
一面继续把剩下的蒸饼往昨晚编好的挎篮里头拣去,竹甑不够,她把竹甑空出来还需再蒸两笼。
季凤捧着碗,新奇到也不用筷子,就拿手指戳了戳那胖嘟嘟的蒸饼,
“真是软的!”
她也不怕烫,嘴里被烫到哈出热气,眼睛却一亮,松软!
细嚼嚼还甜滋滋的!
这和她以前吃的那口感扎实的蒸饼可不一样。
季胥笑起来,怕她又要顶着滚烫咬上一口,便说:
“放放凉,去把小珠叫起来,我们朝食就吃蒸饼。”
季凤这就去摇醒季珠,一面迅速给她扎小揪儿,一面道:
“我同你说,阿姊做的那蒸饼,就像那……像那脂油一样光滑。
咬上一口,保管把你舌头都软化。”
季珠立时聚神,瞌睡全无,
“像红煨肉一样好吃吗?”
季凤气力足,把她头发扎得紧紧贴头皮,她也顾不上哎哟。
只是脑袋随着一晃一晃,龇牙咧嘴的。
“那是不一样的好吃。”就这小会儿,季凤已经回味无数遍了。
朝食她们仨就围坐着陶灶吃蒸饼,旁边两个挎篮里装着要拿去卖的,上头覆着麻布。
“阿姊,这蒸饼比粔籹还好吃,定能好卖!”
和昨个令季凤心里直打鼓的竹甑不同,她打心底觉得这东西会受欢迎。
“小珠也觉得!”
然而,初到乡市上,却是不容乐观。
季胥因做蒸饼费时,来得比昨个晚些,因此乡市路旁已经没有散户的位置了。
这倒不打紧,她这两篮蒸饼轻便,挎在臂弯,沿街叫卖就行。
同样行走叫卖的还有那卖菹菜的小郎,
“哎——菹菜来欸,瓠菹,菘菹……”
“卖蒸饼……”
只是一听是蒸饼,都没有愿意上前询价的。
俱是摆手,“不要不要,蒸饼有甚好吃的!”
街边有支起小摊卖粔籹的妇人,生意倒是好。
“噢——粔籹,香甜酥脆的粔籹喂!”
她热火朝天吆喝,一面麻利的把秫米粉团搓成有禾草那么细,稍微一卷一拧。
再放进那加了些许猪油的釜底去煎,油煎到细缕金黄时,那酥香味吸引不少人驻足,买来打牙祭。
“甜吧?我家粔籹用的可是陇西天水的白蜜。”
马氏眉开眼笑夸耀,现在但凡加一丁点蜜的吃食都要夸自家用的是陇西天水的白蜜,谁让那产的蜜最名贵。
不过就算是普通的蜜,那也是稀罕物。
马氏心想,那蒸饼又没甚甜滋味,也就刚出甑子趁热能吃些果腹,凉了硬邦邦的,又是家家户户都会的手艺,谁会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