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贵妃见李长曳答应了,也便放松下来,开始拉起了家常。
先是问了李长曳的身世,再问她如何查案,接着又关心她的日常喜好,语气那叫一个和蔼可亲。
李长曳这才后知后觉地察觉到不对劲,果然,下一刻,德贵妃漫不经心地提起了二皇子。
“皇儿性情温和,为人厚道。”
“你看他,年岁也不小了,膝下也还没有个孩子。”
“身边呢,除了正妻裴氏,连个通房都没有,实在是太清心寡欲了。”
李长曳:“……”
她心中警铃大作,却不敢露出丝毫异样,只能强自镇定,陪着德贵妃坐了一下午。原本好端端查案,怎的到头来,竟扯到自己身上了?
等到天色渐暗,李长曳再也撑不住了,赶紧找了个冠冕堂皇的借口:“娘娘,臣明日还要当值,实在不敢打扰太久。”
德贵妃倒是很宽容,笑着点头:“行吧,你忙正事要紧。”
李长曳如蒙大赦,立刻行礼告退,她顺着长廊一路疾走,可走了几步,她心头莫名一紧,像是有一道目光,一直落在她的背上。
她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
身后廊灯摇曳,宫人们低头疾行,一切寻常。可那扇刚刚关上的殿门,隐隐透着光,仿佛有人立在门后,透过门缝,默默地注视着她的背影。
李长曳收回视线,强压下心头的不适,脚下步子更急,直到成功逃回禁军驻地。她才缓缓吐出一口气。
这一日过去,魏才人的案子,一点进展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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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
李长曳顶着两个黑眼圈来当值,整个人昏昏沉沉。
她用手用力拍打了几下大腿,试图集中精神,可视线逐渐模糊,整个人一点一点地往前倾,眼看着就要栽下去。
突然,她感觉有人一把拖住了她的肩膀,力道不大,但足以让她瞬间回神。
李长曳猛地一抬头,对上了一双无奈又带点笑意的眼睛。
竟然是陶勉。
他一手撑着她的肩,一手搭在她的腰间,目光灼灼。
李长曳下意识想直起身,可不知怎的,这几日积压的疲惫和心头说不清的烦闷,在这一刻全部涌上来。
她没立刻挣脱,而是任由自己靠在陶勉怀里,鼻尖轻轻蹭过他的胸前,心里一股说不上来的情绪翻涌起来,莫名奇妙地觉得有点委屈。
陶勉微微一顿。
他是头一次见李长曳穿禁军的制服,黑色衣衫勾勒出窈窕身姿,他下意识地收紧了落在她腰侧的手,意外地,竟是这般贴合。
陶勉看着怀里难得露出一丝倦意的李长曳,突然觉得……有点可爱。
于是,他轻轻刮了一下李长曳的鼻尖,笑道:“怎么,当值还犯困?小心被罚。”
李长曳一愣,终于回过神,想起四周还有同僚,顿时有点尴尬,立刻推开陶勉,想回头看看有没有人瞧见。
陶勉看穿了李长曳的想法,笑着说道:“放心,我方才已经把人支开了。”
话音刚落,陶勉迅速拿出一个食盒:“我想你可能饿了,特地给你带了这个。”
李长曳定睛一看。
一盒绿豆糕。
……
李长曳突然很想掀翻京城所有的绿豆糕铺子。
她现在可是完全不想吃任何绿豆糕,没有办法,李长曳只得迅速转移话题:“怎么今天来御书房?”
陶勉还是笑着把绿豆糕放在桌上:“你也听说了吧,这几日宫里事情多,今日圣上召闹事的那些人入宫解决问题。”
李长曳瞬间来了精神,眼睛一亮:“那岂不是晋昌侯也要来?”
陶勉看着她突然兴奋的模样,眉梢微挑,语气意味不明:“哦?怎么,对他感兴趣?”
李长曳倒像是什么都没察觉,目光直接越过陶勉,朝宫门口望去。
陶勉也看向宫门口,低声笑道:“正巧,你瞧,他来了。”
李长曳循声望去,见几个人并肩走来,最前面的是她的老熟人三皇子徐暮,旁边是个身形稍显宽厚之人,而最后一个,则是个身材高瘦、步伐沉稳的男人。
她心里暗暗合计,那走在最后的,便该是晋昌侯了。
此时,徐暮眼尖,老远就瞅见了李长曳,脚下步子一快,几乎是小跑着过来。
李长曳对徐暮行了礼,正欲转头再瞧一眼晋昌侯的模样,哪知那人直接越过她,一个转身便踏入了御书房,连个正脸都未露。
她目光下意识地落在那人的背影上。
发尾,微卷。
这个细节,让她的心微微一跳。
然而不等她细想,陶勉已然带着那名身形宽厚的男人走了过来。
李长曳看了一眼,有点拿捏不住如何称呼。
眼前这人脸上带着气度沉稳,她脑海里忽然浮现出德贵妃的面容,那位贵妃娘娘虽是中年,身形却依旧略显丰腴,眼前这人瞧着和她竟有几分相似之处。
宫里人说二皇子随母,难道……
她心里有个猜测,但不敢轻易下定论,只能望向陶勉。
陶勉见状,附在她的耳朵上悄悄说:“怎么了?方才你不是还说要见晋昌侯?这就是晋昌侯啊。”
李长曳蓦地怔住。
如果眼前这人才是晋昌侯,那方才那个高瘦、发尾带卷的男子是谁?
她猛地回头,视线穿过御书房门口,落在那个已经走远的背影上。
身旁的徐暮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见她盯着那道身影,随口抱怨道:“你别看了,二哥每次走路都这么快,连我都不等!”
二哥?
李长曳心头一震,心跳似乎在这一刻慢了半拍。
她一直以为自己在追查晋昌侯,可眼前的线索忽然拼出了另一人。
魏才人宫里芝禾说的那个人——竟是二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