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珠?”
许珍意猛地寻声望去,就这样隔着好几米的距离和许青时猝然对视上。
也几乎是目光相交的一瞬间,豆子大的眼泪就憋不住的从眼眶里哗啦啦坠线般的掉下来,都没有过任何酝酿。
许珍意见到许青时那张还挂着伤的脸,鼻尖和眼眶瞬间发酸发胀,喉咙里哽着石子似的开始发疼,心里难受,情绪忽然就绷不住了。
满眼的泪糊住了视线,眼前的人也跟着变得模糊,许珍意呜呜咽咽着朝他走去,一边抹眼泪却越抹越多,没有犹豫地直接抱住他的腰,仿佛投靠进了安全的港湾里,抽抽搭搭哭起来,把许青时胸前的衣料都哭湿了。
而此时的许青时完全没反应过来,她抱上来的一瞬间他整个人猝不及防的直接僵住,忘了怎么呼吸,心跳也漏了半拍。
他的记忆里没有这样抱过许珍意,她小时候跟小鸡仔似的,他常拎着她的后领子把她东搬西挪,或者就是背在背上,她跟着他营养不好,浑身都是骨头,有那么一两次抱在过前面,但那是她搂着他脖颈,侧坐在他臂弯里的那种抱法,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温香软玉扑了满怀的抱法。
许青时微仰着下巴,带着女孩子香气的细绒绒发丝摩挲着他的脖颈喉结,有点痒,他浑身肌肉紧绷,硬邦邦的,大底在她抱上来之前,他这些年碰过最柔软的东西就是一只大狗萨摩耶,还是只公的。
是忽然出现的一个男生让他找回了点状态,那男生嘴里的‘许哥’两字还没喊出来,就被许青时一个眼神给塞回去了。
男生瞳孔大睁,嘴巴惊讶成O型,原本是想来跟许青时说他刚帮他换的那台主机好像也是坏的,结果他看到了什么?
他看到了什么?!!!
这网吧也算他的大半个家,许青时还没来之前他就已经在这蜗居半年多了,图包月便宜,每天十几个小时陪练和代打,那时候这里经常有闹事的,搞得时不时有警察上门来解决纠纷,环境乱糟糟还有条子,这特么谁还想来啊,他都快被逼得想换网吧了,结果许青时这时候出现了。
最近的日子堪称风调雨顺,偶尔老板来网吧,那脑门上的皱纹都多了——笑的。
新来的这位一看就是不一般的人物,不过这里聪明点的人都懂,事不关己的人和事少打听,但他心中对这位忽然出现的年轻男人是有了个定位,这人不能惹,还暗暗给人家取了个外号——帅逼大佬。
后来偶尔听老板露过那么两嘴,大佬之前果然混的是厉害圈子,不是一般人能触碰的,意外的是这位大佬虽然话不多人也比较冷淡,但其实不难相处,一点没架子。
上次他没注意自己身份证过期了,就没法通过验证身份上网,但那天他又有一场很重要的代打,老板是某职业电竞选手,在网上还挺有名气,情急之下,是大佬拿他的身份证给他开了台机子。
当时他感动得涕泗横流,就差抱住大佬大腿喊爸爸,接触下来,他跟大佬渐渐从脸熟混到能喊声哥的程度,大佬很低调,从不跟别人侃自己曾经的经历,偶尔网吧里进来那种嚣张跋扈的混子,大佬那气势也大佬,完全不带废话,手里的烟咬进嘴里,揪着人家衣领子就扔出去了,简直帅爆炸。
这就引得网吧里的女生眼见的越来越多,八成全是冲着大佬来的,大佬颜值确实高,那五官是真的硬帅,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就那种野生天然帅完全不是靠妆发装点打扮出来的。
在这里被大佬拒绝的女人跟流水席似的一波又一波,一茬又一茬,就算有难缠的主,最后也全被大佬冷厉的气场给吓跑了。
这样一对比,忽然看到平日里不近女色的大佬怀里粘着个哭哭啼啼的小姑娘,他能不吓着才怪,这简直就跟大白天撞见鬼差不多。
完了,这场面是他能看的吗?大佬不会为此抹他脖子送他上西天吧,男生识相的装眼瞎转身离开,回到座位里都还是愣怔的。
这边许青时找回了自己的声音,转回头垂眸问,“怎么了?”
他能感受到许珍意止不住的眼泪洇湿他的衣服贴着胸口,而不是像上次车站里的装哭,许青时深拧着眉,神色担忧,声音却又是低沉柔和的,“被欺负了?”
回应他的却依旧是她哽咽的哭腔和呜呜咽咽的哭声,好像受了很大的委屈,难过极了。
“别哭了,”许青时抬手轻拍她的后脑勺,“我去替你出头。”
“没…没人欺负我。”她又哭了会儿,才闷在胸口抽噎着开口,吸着鼻子说:“我就是,看到你脸上的伤,就很难受。”
许珍意哭湿的脸仰起来,眼睫湿润,眼尾和鼻尖都红,盯着他脸看,“你脸上的伤哪来的?你怎么了?”
许青时拧着的眉渐渐松开,看着她那么难过的样子忽然就想起小时候。
他每次打完架她都不太高兴的样子,一开始她还会给他递棍子递石头,后来她拧着细细的眉闷声闷气问他,“你不疼吗?”
或许是因为他们之间小时候有过那么一段相依为命的经历,他们对对方的感情里,从过去到现在甚至将来,一直都存在着这样一种情绪,心疼。
会心疼对方,见不得对方受欺负,这种感情无关情爱,也先于情爱萌生,胜似亲情,不会因为他们之间的身份关系而改变,也不会被磨灭在岁月中,是一种更久而弥坚不会变质消失的感情。
“不疼。”许青时还是像小时候一样回答她。
“不疼个鬼。”许珍意望着他愤愤,鼻音浓重。
两人站在拐角,看她情绪稳定下来,许青时搂着她肩膀把她带到吧台里,拿纸巾给她擦眼泪。
他没应对这种事情的经验,有些手足无措的摸着脖子沉默,也不看许珍意,主要是不太想给她看到一脸的伤,挺恶心恐怖的,最后干脆道:“你先坐着,我去看一台机子。”
哭了这么一鼻子,情绪落潮后许珍意就有些羞赧,许青时从吧台出去后,她拿着纸巾擦干眼泪和鼻涕,垂眸揪着纸巾沉默。
单脸部她能看到的就有鼻梁骨,颧骨和眼睛上的伤,也不知道他身上其他地方还有没有,几天没见他就搞成这样了,他去哪里搞成这样的,他以前也经常会这样吗?许珍意心里全是疑问。
许青时回来时刚好有人要开机子,他沉默着给人开了台机子,吧台外的人眼瞅着眼前小姑娘娇滴滴哭红的眼睛和男人强硬冷漠的脸色,小情侣吵架了?一脸八卦,但一句话不敢吭,开好机子就进去了。
“你一个人过来的?”许青时开完机子顺手收拾了下台面,坐下后问她。
许珍意依旧垂眸撕着手里的纸,不设防的人脑子里有什么就直接说什么,“嗯,我跑着来的,我想见你。”
许青时没说话,低头挠了挠眉毛。
“有没有去医院看过?”倒是许珍意先开口了。
“看过。”雷和玉的拳击队里有专业的队医,那天晚上打完后就处理了。
“那你今天上药了吗?”
“上了。”
“你骗人。”许珍意抬头盯着他,“你的药呢?”
换别人,这么纠缠许青时早不耐烦甩脸子了,也就许珍意,他这会儿还耐着性子她问什么答什么。
看到她湿红的眼睛下有黏住的纸屑,他抬手自然的轻轻帮她摘下,还插科打诨说:“擦完了。”
“……”
许珍意蹭地站起来,“我现在就去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