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人…
她抓住桌边稳住要转圈的轮椅,一抬眼就对上许青时的目光,一张小脸上的不满幽怨都没藏住。
“脚怎么回事?”许青时眼皮往下耷拉了下,复而抬眼。
许珍意说:“骨折。”
“怎么弄的?”
“摔的。”
“摔哪?”
“楼梯。”
“怎么来的?”
“哈?”这话题跳跃那么快的?
“坐火车到市里,又转客运大巴来的。”
又补充,“然后打听着找过来的。”
许青时脸上情绪淡淡,不置可否凉凉点头,“不容易,身残志坚。”
“……”
在许青时印象里,许珍意那胆子打个雷都怕,更别说敢一个人出远门,况且他算了下,这姑娘今年高三,高三假期不补课?就算这样,都几年没联系,她忽然来找他干什么?
但一看这店里乌烟瘴气,油烟味混杂着劣质烟味,不远处还有两桌光膀子划拳的男人,笑声粗话连篇,许青时一脸不爽结完账推着轮椅先带她离开了。
“我带着她先走了。”许青时跟胖子打招呼。
“行,路垚的事你就别管了,先好好安顿好许妹妹,许妹妹,今晚太晚了,改天胖胖哥请你吃酸汤猪脚啊,贼好吃。”
许珍意坐在轮椅上乖乖点头,“好,谢谢胖胖哥。”
“有事打电话。”许青时说。
“能有什么事,不就几个外地佬。”
什么外地佬…许珍意悄悄竖起耳朵偷听,她后脑勺没长眼,不知道许青时撂过下来一眼,当然也没惯着她偷听,抬手就弹了一下。
许珍意条件反射,肩膀一耸,缩着脖子立马就坐正了,柔嫩的耳垂红了起来,倒是不痛,毕竟他没有用力,只是火烧似的很烫,想抬手摸一下。
许珍意郁闷的咬唇,又这样,他以前就经常这样欺负她。
许青时打小脑子聪明,老师布置的那些作业他压根瞧不上,全扔给她写,管她掰着手指头脚指头怎么算,一开始她超级乐意,不用再眼巴巴羡慕其他小孩都有学上,能背书包,能买铅笔买写字本,还有画着图画的课本。
她也聪明,许青时教一遍她就知道怎么算,学会了就没兴趣了,又不敢揭竿起义,就故意算错,导致许青时作业本上全是红叉叉,被老师罚站被老师骂。
结果许青时脑子有毛病,作业竟然还敢扔给她写。
而且他多半真觉得她是个蠢的。
只是以前他老出去玩,不盯着她写,之后他就把伙伴带回家里,像现在这样,明明他注意力在电视机上,明明她背对着他,可不知道这人怎么发现她开小差在那扣橡皮玩,老是冷不丁给她来这么一下,然后眼神威吓,叫她老实。
一点没变。
许青时也愣了下,虽然分开多年,但这些下意识的举动像是忽然间就从沉睡的身体中苏醒了过来,他不自然的收回手揣进裤兜里。
而胖子把这一幕收在眼底,终于觉得顺眼了,那么自然又欠揍的行为,不是关系铁点的兄妹都做不出。
路垚站在墙角,好奇的打量着许珍意。
他刚才听见有人在后厨点菜,点海鲜粥,点烧烤,不用看就知道是谁,许青时的音色不像老烟枪那样沙哑粗犷,而是那种就算被热腾腾的掂锅翻炒和滋滋炸油声盖住,仍能感觉到一丝清爽干净和冰凉的音色。
他提的要求还不少,什么少盐别放鸡精味精,不要辣椒放点孜然就行,粥里加点小白菜,胡萝卜换成火腿丁,虾仁加倍,他口吻也很耐心,不觉烦,还能听出是十分熟悉某人口味的。
路垚很怕许青时,从没见过他身边出现过女人,却又觉得眼前这两人看起来并不像情侣,十分的摸不着头脑。
眼睁睁看着许青时推着轮椅走远,他憋不住道:“胖哥,那小美女跟许哥什么关系?”
“小美女?给你许哥听见他削你脑袋,你又怎么回事?”
“我下午听说有人在天福街到处打听许哥,所以就带着人过来了 ,结果歪打正着碰上了那几个外地佬。”
胖子望着逐渐消失在天福街的背影,若有所思叹气。
惊讶于许珍意不仅回到了章之,还竟然能找到天福街里来。
又有点庆幸,要是许青时不是恰好回来处理他老妈的事,这两兄妹碰都碰不上。
早一点晚一点都不行,这缘分太渺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