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我所知,唐相与东宫渊源颇深,唐氏难道无法助力制衡傅家吗?”沈相楠发问。
唐云谨作为东宫少时伴读,从小在宫里和太子长大,形影不离,关系匪浅。
听闻唐府满月酒,东宫送来的贵礼多到府门外堆不下,太子还嫌不够,要亲自为孩子取字,这一殊荣最终被唐云谨婉拒,送来的贵礼也被尽数还回,只留下太子亲自绘下草图命人打造的长命锁。
这样的交情,在利益相横的朝堂之上,恐怕找不出第二个。
“关系好是一回事,能不能关系好又是另一回事。”谢宁之严肃说,“恭廉殿听命于陛下,这一点要记在心里,时刻不忘。”
谢宁之为沈相楠答疑:“前任钦天监正还在世时,唐氏将女儿送往闽州作定平公主伴读。”
“后来大封东宫,金册上只有正妃傅氏和侧妃苏氏的名字,如若当时唐氏女儿在京,太子妃的人选不一定会落在傅氏头上。”
“如今看来钦天监正的决定并非无意之举,三年前,苏氏不甚落水而亡,消息被封锁,知晓此事的人大多猜测是傅家的手笔,此事后来再难寻蛛丝马迹,从此东宫唯剩傅家这条与世家的联系。”
“难道说,落水是有意为之?”见谢宁之点头,沈相楠不禁冒起鸡皮疙瘩,缓神良久才能继续说话。
“四大世家,傅氏得罪了两个。”沈相楠伸出手指作数数状,“怎么从没听说过崔家的名字?”
“崔侯自蛮夷一战后便休养生息,朝廷军中几乎再见不到他。不过听说崔侯长子被他隐姓埋名送进军中磨练,具体在何处用何名无人知晓,看来崔家多半有避世之意。”
“崔家逐渐淡局,也不知是明智之举,还是不得已而为之。”沈相楠评价。
“那太子会如何?当朝太子手下有这样的生意,怎么样也不算光彩。”
“笙乐坊如今被太子接手,恭廉殿奉旨查档就代表陛下默许此事。既然太子说不知晓从前笙乐坊如何那就不知晓罢,如太子所说,这样的产业,与其沦落他人之手,不如握在皇家手里才是最稳妥。”
沈相楠听完,将话语悉数消化,“如此,那我何时能见到竹笑?”
沈相楠耐心等待谢宁之的回声。
“等到除夕,你若是想出宫,便回家吧。”
沈相楠原本疲态尽显,眼皮黏到睁起都费劲,听到谢宁之的最后一句话,黑沉的瞳孔渐渐泛起光亮,他抑制住内心的喜悦,还是溢出几分期许来。
“是真的吗?等到除夕,我就能回家了吗?回百家巷吗?”沈相楠快步走到谢宁之身旁,歪起头看向他。
谢宁之点点头,沈相楠的笑意更盈。
“那便好,那便好,也不知道我的小破阁楼怎么样了,我那破窗户会不会早被风吹破了?被子也该生出霉来了……”
沈相楠搓起双手,言语中满是期待,“等到除夕,就能回家了啊。”
在沈相楠目光触及不见的背后,谢宁之将他孩童般的举动收尽眼底。
“先生,你会与我同去吗?”沈相楠突然转身发问。
“我?”谢宁之疑惑道。
“先生往年是如何过新年的?”沈相楠的眼睛溜圆,甬道昏暗,照不清他那闪烁的目光。
“同往日并无二异。”谢宁之不假思索说出口。
“那可不行,先生,你跟我回家吧,我们去过百家巷的新年,保证比宫里热闹多了!”
沈相楠完全没意识到自己的言语有什么不妥,谢宁之听清这句话,面容有些许动容,却没有立即给沈相楠答复。
沈相楠见他要拒绝不拒绝的样子,立即转转眼珠子,势必要让谢宁之点头不可。
“先生一个人留在竹舍多寂寞,多孤独啊,新年最欢喜的就是热闹!先生,你就跟我去百家巷吧,虽然不及宫里万分之一好,也没有竹舍来得惬意舒服,但是百家巷肯定有先生没见过的风貌,退一万步说,再百般无聊,那还有我在呢!”
“话多。”谢宁之叹了口气,“拗不过你。”
“先生答应了?”沈相楠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他知道谢宁之总是心软,只要不是什么大事,稍微求他一两句,磨上一两天,什么要求他都会答应的,这是沈相楠和谢宁之相处下来发现的小秘密。
如愿以偿,谢宁之点头了。
“先生,我保证百家巷的新年一定比宫里好玩。”沈相楠信誓旦旦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