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一个咫尺又多么缥缈的词。
近到一眨眼亲近的人就可以从自己眼前消失,远到不知道什么时候它才会发生。
只是一想到那个人要离开自己身边,时满就不愿接受。
杜言峰的话他都理解,他的担忧并非空穴来潮。换做是他的女儿的话,他也会选择让对方离开。只是现在对象是他自己,这种感觉就并不好受了。
他舔着唇,挂掉电话。
杜施宁原本想出来打听一下情况。她悄悄躲在房门后面,竖起耳朵。听完两人的对话,发热的头脑当即被一盆凉水浇灌而下,整个人都清醒了。
想起之前林恩恩说的时满要离开的事情,她不禁发出冷笑。
因为是同一个院子的所以林恩恩才会知道会有这种情况吗?
那些提醒化作一种讽刺深深刺进杜施宁的心里,杜施宁咬紧唇。
时满听到身后的动静,转过身。
杜施宁光脚踩在地板上,圆润如珠的脚趾蜷缩着。她垂着眸,低声道:“要不我还是搬走吧。毕竟爸爸也已经好房子了,放在那里的话不就浪费了。”
时满走上前,弯下腰,眼神认真:“你希望我回去吗?”
他知道杜施宁都听到了。
作为一个从小在军营里长大的孩子,他的听力异于常人,屋子里任何的动静都逃不过他的耳朵。
“那是你自己的事情,问我干什么?”杜施宁撇开视线,不愿回答这个问题。
时满捧住她的脸,强行掰正对上她逃避的目光。“我想听你的想法。”
咬的通红的嘴唇被他粗粝的手指轻轻抵开,温暖的口腔包裹着他的指腹。
低沉的嗓音染上几分诱哄的味道:“只要你说句“我不想你走”,我就留下。我现在就立刻打电话告诉杜教授我会选择反抗我的父母,我会留在你身边。”
两人的脸越凑越近,他眼中的哀求之意几乎要溢出来。
高挺的鼻尖触碰到一块,温热的鼻息相互交杂彼此。那双深邃的双眸里倒映着的,是她纠结的面庞。
杜施宁动摇了一瞬,下一秒头脑顿时清醒。她摇着头,退开一步。两人再次恢复正常的距离。
“时满。当时我说要回去,你是最先支持我的。现在轮到你的时候,你怎么能因为我的想法就放弃自己的未来?”
“我怎么样的未来?”时满反问。
“璀璨的,光明的,一人之上的。”
那双写满了故事的双眼里印着的不是她,是他。纠结的脸上是他曾经意气风发的自己,是他不愿去面对的过去。
“那不是我的未来!”
“那就是你的未来!”
态度强硬的,杜施宁把他推倒在沙发上。
她伸手撑在他的身侧,弯下身子:“你带给我认识的每个朋友都是那么闪闪发光,随便拎出来哪一个都耀眼的让人自愧不如。”
“处在那样圈子里的你,本就是一个闪闪发光的人。”
“我不知道你不想回去是不是怕再次发生卢桑那样的事情,但是这是我真心的想法。我觉得那不是你的错。
战场上的局势都是瞬息万变,没有人能保证下一秒会发生什么。你已经尽力了。”
没有哪位军人是完美的英雄,有得不过都是身处无奈的受害者。
哪怕一个人再怎么厉害能做到的事情始终都是有限的。
在有限的条件里保护了绝大部分的无辜民众,这就足够了。
“我不知道你回去要做什么,会被安排什么事情。只是我觉得,哪怕你不想回去了,至少也要把你未完成的事情做完了再回来。”
“我喜欢做事有头有尾的人,你明白吗?”
一时间客厅里只剩下指针跳动的声音。
杜施宁拧着眉,表情严肃认真。
她不会安慰人,她只是单纯把内心的想法告诉时满。时满作为她的超级粉丝,她理当回报给他一些东西。
哪怕再怎么不舍,她也会忍耐。
不过左右又是一个人,她已经一个人过了两年了,再次回到那样的日子又有什么关系。
炽热宽厚的手掌轻轻碰上她的脸颊,粗粝的指腹在她眼睑下动摇着。
“不是你要我回去吗?现在一副要哭的样子算什么?”
直到看到时满手指上那颗晶莹,杜施宁眼圈一红,泪水大颗大颗的掉下来。
“我没有哭——”她连忙抬手胡乱擦着,咬牙抽噎。
“嗯,你没有哭。”时满轻笑着,抽了张纸帮她擦着眼泪。
寂静的空间里时不时传来几声抽噎,杜施宁坐在时满的大腿上,吸着鼻子。
时满揉着她的脑袋,眼里满是温柔。他将杜施宁手里已经皱成一团的纸巾丢到一旁,给她递上一张干净的。
杜施宁一直抽着气,等情绪稳定下来后才轻言细语道:“如果你回去了,是不是就是一年都见不到的那种了。”
“也有可能是两年,三年,不好说。”
发现时间比她想象中的还要长,杜施宁抿着唇,好不容易止住的泪水的眼眶又红了。
时满翘起唇角,调侃道:“后悔了?现在改口要我留下也可以的。”
“不要。”
“那真可惜。”
宽厚的手掌在纤细的腰肢上轻轻摩挲,时满心里已经做好了决定。
他抬起杜施宁的下巴,俯身亲下去。
嘴唇上传来一抹柔软的温热,有些干涩又带着一股淡淡的烟味。
杜施宁身子僵硬了一瞬,慢慢放松下来。
两人坐在沙发上忘情的享受着这一刻独处,无视时间的流逝,也不想去考虑其他的。
这一刻是只属于两人的时间。
不知时间过了多久,两人缓缓分开。
杜施宁有些尴尬的移开目光,想从时满的腿上下来。
时满扣住她的腰,不让她离开。
他说:“我现在还没考虑好该怎么做,稍微等我一段时间如何?”
“一段时间是多久?”
“三天,最少三天。三天后我一定会给你和杜教授一个满意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