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君自然知道阿桃如今是什么角色,也自然比上官萦阳更能接受这个结局,她问:“皇后娘娘是怎么了?”
阿桃呜咽着说:“下午……娘娘竟去了沧池投湖,可把我们这些宫人吓坏了,要是娘娘有个三长两短的,奴婢十条命也不够抵的。”
平君听了心有余悸,这个傻萦阳,为何要轻生,她可知她那些亲人,是有多么想求生的么?
不能活的人想活,能活的却去求死,这是何必?
两人又陪着上官萦阳待了会,阿桃去端了早点来,平君和她便先吃了。
一直到将近正午,上官萦阳才醒,看见平君,她便知道自己活了过来,没死成。
她可是万念俱灰。
平君将她的枕头垫高了些,给她端来莲子羹,道:“吃点儿恢复点力气,人能好受些。”
“平君姐姐,你让我死了罢,别管我了。”
“求死容易,求生才难,你这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既然上天让你活着,你何必去和天抗争呢?”平君硬将一勺羹塞进她嘴里,接着道:“再说,你要是死了,陛下一定让我也陪葬。”
“陛下?”
“他昨夜还在这陪着你呢,我看他那样是病得不轻,估计心里也难受着。”平君趁着上官萦阳发愣的时机,又喂了她一口羹:“你们俩到这一步只能怪天意弄人,但无论如何,你别和自己的命过不去。”
上官萦阳突然一阵反胃,刚吃了两口的东西又都给吐了出来,平君看着心疼不已,安慰道:“想哭就大哭一顿吧。”
萦阳摇摇头:“泪流干了,就哭不出来了。”
阿桃忙着过来收拾,平君则一时无言以对,以往的上官萦阳,有气就发,难过就哭,哪里会说得出泪流干了这种话。
她让厨房继续给上官萦阳热着些吃食,此刻便不强迫萦阳吃了。
“原来陛下不准我死。”上官萦阳冷漠道:“我真后悔入这个皇宫,最是无情帝王家,刘氏向来有这冷血无情的传统。”
平君被她这说法吓了一跳,忙禁了她的声,又朝阿桃使了个眼色,道:“皇后娘娘,切不可胡言。”
“我此生最后悔的事,就是做了他的皇后。”上官萦阳道:“既然他不准我死,我就留着这条命陪他耗着。”
“别这么说,我还在呢。”平君将上官萦阳的手包在自己掌心:“平君姐姐会一直陪着你的。”
……
朝堂之上一阵暴风骤雨,雨过之后便是风和日清。
刘弗陵身体不好,大司马大将军霍光则重权在握,彻底肃清了上官桀的党羽,朝政稳定。之后,北方匈奴异动,他便派人出征北部平定暴乱,可大汉与匈奴的长期对峙始终不是长久之道,加上国内休养生息的各项需求,霍光便开始着重考虑两道政策。
一道是稳住北方,恢复与匈奴和亲的政策,一道是扩展西域势力,发展战略屏障的政策。
他在朝堂上始终有一批追随者,除去了对抗势力,他的要求,其余人只会更加前仆后继地去完成。
平君这段时间多在椒房殿陪着上官萦阳,刘弗陵召见过她几次,询问上官萦阳的近况。
其实上官萦阳的情况要比刘弗陵好得多,她只是一开始没有多少胃口,后来饿得发晕了,也就肯进食,进了食,人就一点点恢复了精神。倒是刘弗陵,整日病恹恹的模样,让平君不得不为他的身体担忧。
平君偶尔在上官萦阳面前提起皇帝,但萦阳总是避而不答,平君知道她心里还憋着气,便也不说了。
平君倒也问过病已皇帝的情况,病已没说什么,只道有专门的医者照顾皇帝身体,他们无需操心。
云裳坊的生意更加好,霍成君也确实与西域经商的队伍谈成了生意,丝绸之路上,便也有了她霍氏的一分力。
对此,病已向她表示祝贺,这位一向心高气傲的霍家小姐倒是难得的害起羞来,再顺便向他抱怨了几句,说平君来得少了,她与何望都忙不过来。
病已便道:“她最近照顾宫里很累,我也希望她多休息,但她顾着布坊,特意让我来问问有什么需要她帮忙的。”
霍成君听着晃了晃神:“那皇曾孙殿下,你有什么喜欢的衣物,也在我这铺子里挑挑,在长安的公子们面前推荐推荐?”
病已便说了一二,霍成君叫铺子里的伙计仔细记着,又拿给病已看过,这才罢休。
病已同霍成君告别,出了门赶巧遇上了执勤的张彭祖,他现在是中郎将侍中,给兄长张千秋当个接应。
他吊儿郎当,走在气宇轩昂的张千秋身旁,竟活生生显得像个侍童,病已揶揄道:“好久不见了,中郎将……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