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大走廊充斥着消毒水味,浓厚刺鼻。
男人穿过玻璃大门急匆匆地往里跑,脚踩着拖鞋,头发凌乱,衬衣扣错位,一看便知是得到消息就一刻不停赶过来的。
主任在走廊等人,远远迎上去,喊了一声寻总。
男人应一声问:“那几个兔崽子人呢?”
长廊拐角,寻月梅坐在长椅上,侧耳听李崔鬼哭狼嚎。
不远处,江寒站在门口,单手扶着门框往里看。
寻月梅问:“怎样了?”
看着房里的景象,江寒有些一言难尽,抿了下嘴,说出一句:“医生要按不住了。”
李崔哭喊的声音刺耳,寻月梅摇摇头,起身往里走。
鬼哭狼嚎的家伙被按在病床上,右腿裤子被扒上去半截,露出小腿和带着血痕的脚腕。
处理伤口的医生拿着铁镊子,拔出玻璃碎片后,实在忍无可忍。
“别叫唤了,就这么个小碎片,对面那几个打着石膏的都没你叫得大声。”
李崔拽着田瑾亩的衣角,有些不服气地抬头。
对面的椅子上坐着两男一女。
长得挺酷的那男的左手打着石膏,边上留着长发那男的手上挂着绷带,穿粉裙子的女孩额头上贴着个创可贴。
看样子是经历了一场大战。
比起吊着绷带和打石膏,李崔脚底板破了个口子,对比起来显得有些微不足道。
那群人明显地在看热闹,眼里透着八卦的光,就差给爆米花和可乐。
拖鞋踩在地板上的声响与众不同,远远看见走廊尽头走过来个人。
医院不能抽烟,寻孜阳忍得难熬,迎面对上寻月梅,小崽子从上到下打量他的装扮,微微挑眉,寻孜阳气得手痒。
李崔坐在病床边,身姿笔直,双手搭在膝盖上,完全看不出前面鬼哭狼嚎那样。
田瑾亩坐在病床边的木凳子上,翘着的二郎腿早就放下去了,脸上挂着个明显的浅笑。
造成这一切的大佬在门口站着,同医生询问李崔伤势,得到医生无奈的答案。
——简称为破皮了。
李崔冒着冷汗,“啊寻,你舅怎么来了?”
“医院通知的。”话音刚落,门口传来两声咳嗽,寻月梅对上寻孜阳的视线。
“出来。”
寻月梅起身往外走。
拐角的消防通道,微亮火苗一闪而过,寻孜阳叼着烟背靠楼梯扶手,仰头吐烟圈时,自然下垂的左手指尖猩红一点。
“怎么搞的?”
询问随着烟味弥漫,寻月梅脚踩着顶层台阶,看着楼梯间从窗户洒进来的月色笑出了声:“你这副样子,不会是接到消息后,担心过度急匆匆地跑过来的吧?”
“兔崽子!”寻孜阳抬脚,朝对面踢过去。
寻月梅眼角带笑,躲过那脚才开口:“没啥事。”
“没啥事都跑医院来?”
“……”
寻月梅沉默几秒:“非要说的话,应该算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寻孜阳没忍住翻了个白眼,手指微动弹了下烟灰:“刚刚和你站在一块的,是那个江家那个小少爷?”
“嗯。”
寻月梅应了一声,在寻孜阳看过来的视线中悠然开口:“是不是看起来很乖?”
“……”
猩红的烟蒂被踩灭,寻孜阳弯腰捡起被踩扁的烟头,他吐了口气,语气淡然:“也就只有你这么觉得……我可不觉得在一团混乱的江家,明晃晃踩江以桉的脸,还能这样完好无损地上学。”
“这位小少爷,也就只有表面上看起来乖巧。”
寻孜阳把烟头丢进楼梯口的垃圾桶,看着寻月梅笑道:“我们小寻,现在也会戴着滤镜看人了。”
寻月梅撇着脸:“说得好像你没带着滤镜看二舅一样。”
“我当然没,”寻孜阳坦然接话:“你二舅本身就优秀,不需要我加滤镜,他本身就带着滤镜。”
并没觉得自己的话有什么不对,寻孜阳拉开消防门,走廊的灯光照进来,他抬眼朝外头示意:“别贫嘴了,去看看你的伤。”
寻月梅身上有伤口,左手手背到手腕摩擦出一道伤痕,大概五六厘米。
白大褂主任顶着寻孜阳冷冰冰的视线,给寻月梅做了全身检查,完事后,小心翼翼给那道擦伤消毒。
“伤口不深,只是摩擦伤。”
主任把用过的棉签扔进垃圾桶,好态度地和寻月梅讲道理:“没有必要进行包扎,一天三次药,结痂之前注意不要碰水,很快就能好。”
寻月梅靠在椅子上抬头,右手搭在桌上,手里还握着那半卷纱布。
“先给我包扎上吧,等会儿回去还得洗澡,免不了碰水。”
医生有些无言,这句话哪哪都不挨着,就算包了一层纱布,洗澡的时候碰水还是会渗进去。
寻月梅眼神意味明显,医生没明白,但还是接过了那卷纱布。
等人从里头出来,寻孜阳看着寻月梅从手腕包扎到手背的厚重纱布,侧头问医生:“他这伤……这么严重?”
医生:“……”
听完解释。
寻孜阳把视线从纱布上移开,望着寻月梅迈步向前的背影,感觉有点不对劲。
寻月梅迈进病房,在李崔和田瑾亩打趣的关心中挥挥手说没事的时候,江寒紧盯着的视线,从进门起就太过明显。
原本看戏磕八卦的年轻人已经离开,寻月梅坐在空处的位置上,江寒靠过来,碰了下包扎了许多层的右手。
“擦伤这么严重?”
寻月梅笑了一下,明晃晃地表露着自己并不在意,抬起包扎好的手往江寒面前挥了挥:“小事,就是医生说包扎好得快些,还能避免细菌。”
“你别乱晃,我前面观察的时候也不严重,怎么到了需要包扎的地步?”江寒拽住那只空中不听话左右晃的手,垂头观察。
寻月梅跷着腿,整个人透着些随意:“不知道,医生就这样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