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隔三年,比武论道会再次按时在江湖上掀起了一股热潮。不同的是,主场摇身一变,从离月宗变成了冷非门。广袤的药田、傲人的医术、低调却不可小觑的对手……如今似乎也只有来到这里才肯承认,江湖果真是卧虎藏龙之地。
随着各方宾客陆续现身,龙脊谷内的这方天地变得拥挤了起来。平时看起来八竿子打不着的一群人,突然像是同时拥有了某种默契,一口一个“某宗主”地叫着。
他们各自交往的对象也很有讲究,比自己不要太高也不要太低。若是哪些人反应迟钝了些,不小心越了界,就可能看到尊敬谦卑和狂妄自大同时出现在一个人的身上。
前来的年轻子弟们则常常没有太多的顾忌,坚信“出门在外,身份是自己给的”,因此止不住好奇地打量起周围一切新鲜的人或事。
这时候,同门之间的暗暗较劲已经不足为道了,一种称作“荣誉感”的东西在每个人心中生根发芽,哪怕是平时修炼最懒散的弟子,也不肯在外人面前表露出半分怯意。
当然在这个过程中也有些人成了朋友,至于是为宗门之故有意为之,还是完全出自少年们的真心,那就因人而异了。
逍遥宗宗主温显元带着女儿温若吟,以及一众门中弟子前来,文锋亦在其列。虽然冷非门为他们专门安排了住所,但由于温睿廷在宗门中人气甚旺,风铃院秒变大型“认亲现场”。
一时间,逍遥宗弟子浩浩荡荡有如蝗虫过境,院子里的乌泱泱的风铃草被暴力踩倒了一大片,蔫得脖子都仰不起来。
付雪竹不禁莞尔。俗话说:“乱拳打死老师傅。”怪不得冷未泫和温睿廷如此不对付,谁让逍遥宗上上下下找不出一个守规矩的。
只怕冷未泫应该后悔没有在风铃院前立上一块“禁止踩踏草坪”的牌子,这还不够,还应另外再加上一句“逍遥宗弟子禁止入内”。
就在她走神之际,突然听到温若吟大喊一声:“哥!我也要跟你一起住!”随后整间房子似乎紧跟着颤抖了一下。
“不行!”温睿廷连忙回绝,“这地方本就不大,你还是从哪里来回哪里去吧。”
“你偏心,凭什么她就可以?孤男寡女,这于礼法不合!”温若吟伸出一指指向闲坐在窗边榻上的付雪竹,神情中透着几分怪异。
付雪竹本无意介入这场纷争,但见温若吟咬牙切齿的表情实在可爱得紧,也不介意再添一把火,便端起炕桌上的茶杯往口中一送,而后徐徐道:“你来晚了。”
有时意犹未尽的话格外有一种引人联想的分量。见温若吟瞪着他的眼睛里快喷出火星来了,温睿廷蓦然间有种跳进黄河也洗不清的感觉。
“……喂,你这是什么眼神?”他无语道。
后面围观的几名弟子不小心发出了几声窃笑。
文锋一直立在一旁端着手臂观察,自觉看出了几分端倪——面前这个女人很危险,温若吟绝不是她的对手,至于少主么……英雄难过美人关。亏他心里一直还念着温睿廷,怕他在外出了什么事,可惜人家早在温柔乡里将他们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怀着怨念,他一手攥成拳放到嘴边咳了一声,开口道:“少主,你一个人在这里不安全,不如还是让属下留下来照应。”
“哈?”温睿廷再度无语,他一个大男人能有什么不安全的?他正色道:“你们到底有没有正事?没有就赶紧回去,免得我爹成了光杆宗主,回头还要怪到我头上。”
“有有有。爹让我问你,这次的比武论道会,你究竟要不要参加?”温若吟一把扯住他的衣角,像是怕他又溜走似的。
温睿廷皱着眉,下意识后退了两步,推拒道:“要是让冷非门的人给我颁奖,比杀了我还难受。”他赶紧把脑海中刚刚冒出的这个场景绞杀于无形,心里一阵恶心。
“……你这种症状持续多久了?”温若吟暗暗翻了个白眼,哪有人还没参加就幻想自己已经赢了的啊!
“既如此,那这次的参赛名单就算是定下了。”文锋从袖口里取出一张纸,展开拿到温睿廷眼前。
“这是从哪儿来的?”温睿廷神色一凛,接过来问。
“冷宗主派人递予我们宗主的,让我们可提前了解参赛人选。”
按理说名单在开场当天才会公布,逍遥宗这个后门走得也忒不要脸了些。尽管心里这么想着,温睿廷还是一个名字接着一个名字地看了下去,直到发现“付雪竹”三个字赫然在列。
他猛然一怔,随后走到付雪竹身边,轻声问道:“你要参赛,怎么也不事先知会我一声?”
“我要参赛?”付雪竹抬眼,把那张纸抽过来,仔细端详了一阵儿才接着道:“这事我也不知道,原以为请柬上让我来参加只是个借口,没想到他们还真把我添了上去。”
温睿廷脸色变得有些难看,说:“他们究竟想要干什么?”
“倒也不在意料之外。他们想了解我身上的秘密,又不敢硬来,只能想着法子与我一战了。”付雪竹浏览过一遍名单后,站起身来,把名单又还给了文锋。
温睿廷突然拉住她的手腕,语气显得有些急切:“一定要去吗?擂台上不比平时,如果他们使了什么阴招的话……”介时他上不了擂台,又该如何帮她?
付雪竹递了一个眼神过去,温睿廷急忙噤了声。差点忘了,逍遥宗一群弟子还在旁边看着。
“你们在打什么哑谜呢?”温若吟皱着眉头,带着几分不耐烦地道。
温睿廷回头道:“若吟,这次你最好也不要参加了。”
“为什么?我可未必会输给她。”温若吟不服气地撅起嘴。曾几何时,她把付雪竹当成需要被保护的人,如今形势一转,无论是实力还是同温睿廷的亲近程度,都让她察觉到自己往昔的地位不保,竟有些不知该如何自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