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睿廷惊道：“怎么可能？”

方无伤沉声道：“你不觉得眼熟吗？东海海底，海妖被囚。”

“海妖？您是说……”温睿廷此前从未想过，海妖一事竟也同冷非门有所关联。

“不错，当初雪竹记下了锁链上咒文的一部分笔画，我曾试过照着规律将其还原出来。没想到，现在他们身上出现了一样的东西，”方无伤紧接着下了结论，“这说明，他们也遭遇过一样的事。”

温睿廷内心一震。记忆中，他们当初所遇到的那只海妖的实力的确非比寻常。若说是天灾未免太巧了一些，可若是人为……个中缘由如若深究，便叫人不寒而栗了。

方无伤继续道：“不过，还原后的咒文还从未被试验过，不能保证一模一样。如此贸然使用，若是压制不住，只怕……”

“您在我身上试验吧。”不等方无伤说完，温睿廷决心已定，抢着道。

方无伤深深看了他一眼，同意了。

……

冥冥中，在昏迷的白天和黑夜里，付雪竹不可避免地又一次回到了秋月山上的那个夜晚。

在一切都尚未改变之前。

她躺在床上，正睡得迷迷糊糊，耳边却突然传来一阵嘈杂声。她打了个哈欠，翻了个身，正欲继续睡下去，紧接着却听到房门口响起巨大的“砰”的一声。

门是被人踹开的。

“小师妹，不好了！你快醒醒！”一女弟子奔至她床边，双手抓住她的肩膀，一下子把她的半个身体从床上给摇了起来。

“嗯？发生什么事了……”南宫盈不情不愿地从被窝里抽出一只手，伸到面前揉了揉眼睛。

“程师兄，还有秦师姐他们……”

“他们回来了？”她心中一喜，眼睛却还未完全睁开，“那也不必这么激动吧……让他们好好休息，有事明天再说。”

前不久师兄师姐们下山执行任务，她还让他们帮她带回一份山下甜品铺子的桂花糕来着。一想到明早就能吃到，南宫盈感觉自己的梦都变甜了几分。

“不是，不是……”女弟子神色焦急，嘴唇却像被火燎了似的，上下哆嗦着出不来声，憋得脸都红了，“他们，他们伤了人，现在……”

还没等南宫盈反应过来，就听到窗外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救……救命啊！”

二人同时一惊。那女弟子率先冲了出去。南宫盈的美梦顿时醒了大半，她连忙掀开被子从床上跳了下来，一手从一旁椅背上匆忙扯下一件外袍披在身上，另一只手从剑架取下剑来，踩上鞋子就朝外跑。

一出房门，就见到一名男弟子仰面倒在地上，发丝凌乱，校服上大大小小好几个口子，鲜血涓涓渗出来，十分妖冶刺眼。空气中的血腥味黏糊糊地聚在一起，令胃部顿生出一种翻腾感来。女弟子正跪在一旁，边抽泣边为他输入灵力。

“是谁干的？”南宫盈大骇，连忙一齐用灵力帮地上那名弟子护住心脉，“什么人竟敢欺负到我们离月宗弟子的头上来了？”

女弟子哽咽着道：“是，是我们的人……”话音未落，二人突觉这夜幕中有什么东西亮起来了，仰头望去，只见山顶上闪起阵阵金光，一片片满月腾空而起，明澈圣洁，将原本的真月亮都比了下去，映得黑夜如同白昼。

受伤倒地的弟子恰好睁开了半只眼睛，迷迷糊糊地道：“天上……好多的月亮。”

南宫盈盯着天上，目光凝重，突然道：“你照顾好他，我去上面看看。”随后她不等二人回话，只身便飞身朝山顶而去。

天空又渐渐暗了下来，待南宫盈抬头之时，那多出来的九轮满月已有半数都变成了残月，稀稀疏疏地挂在天上。她心里越发焦急，那分明是离月宗最高阶的功法，广寒八式中的最后一式——残杀月。

大范围又精准的索敌绝招，要杀的到底是谁？

她加快速度，终于赶在术成之前跃上山顶。

南宫落正立于山顶凸出的一块山崖上，全神贯注地施术，没有注意到南宫盈的到来。

顺着残月光轨锁定的方向朝下望去，清晖所指之处，正是秦姝年等人。他们同样速度极快，正朝山顶而来。

先前那女弟子语焉不详，南宫盈对她所言没有来得及细想，也无论如何不肯相信同门兄弟姐妹会出手伤人。可如今看父亲出招的架势，竟然是要以残杀月将他们通通诛杀！

若是此招落下，他们将再无生还的可能。

“爹爹！不要！”南宫盈手中剑已出鞘，腾空飞上碧霄，直直射向空中之月。

听到女儿的声音，南宫落猛然一惊，眉眼间尽显凄凉，然而手中动作不停。

与此同时，秦姝年已持剑纵身跃上山头。

她的秀发在空中狂舞，雕像般的身躯和神情紧绷着，因痛苦而扩张的瞳孔犹如一个黑洞。手中的剑和身上都带着血，不知是谁的。

一边是朝夕相处的师姐，一边是一向慈爱的父亲，月光撒落在他们身上，像是一种残忍。

南宫盈呆住了。

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