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洁的剑刃上反射出温睿廷那双多疑的眸子。他挡在黑衣人与马车之间,盯着黑衣人,不知为何,感觉那人的身形看起来有些熟悉。
黑衣人亦看到温睿廷,动作一僵,但很快又恢复了正常。他纵身一跃,飞悬至半空,这次是三箭齐发,直指马车而去。
温睿廷没想到对方根本没把自己放在眼里,登时挥手一剑划过半空斩落箭簇,跃身便来到那黑衣人面前。
剑弓相碰,温睿廷与黑衣人近在咫尺。这一对招,温睿廷突然感到喉中腥甜,心里一震,发现自己竟然落了下风。此人灵力在他之上,而且刚才应该还并未用出全力。
然而,就在这一刹,黑衣人已借力绕过温睿廷,没有任何的犹豫,像一道闪电般直奔马车。马车轰然碎裂,露出了里面正襟危坐的少女。
说来奇怪,黑衣人明明已在温睿廷身后,温睿廷面前却仍留有一道十分真实的残影,以至于他没能第一时间做出反应。温睿廷暗道不好,此情此景,他感觉仿佛曾经在哪儿经历过,但眼下却没有让他思考的时间。他立刻掉头去追,可惜为时已晚,一把泛着寒光的匕首已经笔直地插入了付雪竹的心头。
登时血溅白纱,绽出一朵赤红之花。
谁料,本应倾刻毙命的付雪竹却突然抬起一只手来,如铁钳般焊住了面前的黑衣人的胳膊。她指甲利若刀刃,轻易刺穿了衣料,在这人臂上留下几道深深的血痕。
黑衣人一时动弹不得,他震惊地抬头,看到了付雪竹的眼睛——鱼目无神,了无生气,此刻正空洞一片。他立即意识到自己中计了,想把胳膊抽出来,但却发现整条手臂已经麻木僵直,只得用另一只手立刻点了手臂上方和胸口的穴位,封住经脉,防止毒素蔓延。
还没等黑衣人思考下一步的动作,背后温睿廷的长剑已至,他猛地转身,把付雪竹轮至半空充作盾牌。
温睿廷见状,只得偏移剑刃,将付雪竹接入怀中。
黑衣人一脱身,施展轻功便往林子深处逃去。温睿廷知道面前的付雪竹是个假的,心思一转,意识到这是一种危险的血术,名为「移花接木」。
顾名思义,血术即是将人的血液当做力量源泉来施展的。付雪竹以血幻化出与她相似的傀儡并通过意念进行操纵,怪不得它身上有付雪竹的气息。本来傀儡可以达到以假乱真的地步,不过刚才那一刀使得它心脉尽断,与原主失去了绝大部分的联结。
血术纵然强大,但对施术者的要求很高,生命力被削减不说,一不小心便容易受到傀儡的反噬,故而历来都被各大正统宗门列为禁术。温睿廷还没来得及细想付雪竹是何时从哪里习得的此术,刚要去追,朦胧中却听到怀中这假人开口道:“别去。”
温睿廷一怔,心知是付雪竹不希望他去追,这个傀儡还残存着她的部分意识。但眼下真相近在咫尺,又如何能说服自己放弃?他暗自咬了咬牙,将傀儡放下,飞身直往黑衣人逃跑的方向而去。
傀儡滚落在地,身体逐渐变得透明,不一会儿便消散得无影无踪。
同一时刻,远在他乡赶路的付雪竹正忍痛捂住心口。她步履不停,反而加快了几分。
黑衣人的速度本来很快,但因毒素入体的缘故,他的一条胳膊已经完全失去了知觉,灵力周转不及,周身也逐渐变得沉重起来。眼看跑不掉了,他竟突然停下转过身来。
温睿廷手中长剑直冲黑衣人的面门刺去,没想到关键时刻,这人竟主动伸手摘下自己的面具来。
面具之下,是一张无比熟悉的面孔。
温睿廷一瞬间大骇。他心神大乱,急忙收住力道,中途易辙使剑锋偏离,然而却不得不承受强行克制灵力所造成的反噬的冲击。
那人趁机运功连击温睿廷颈部和胸前的几道穴位,温睿廷半跪着以剑撑地,艰难地抬起头,却发现自己全身再也动弹不得。
“一段时日不见,你还是没有什么长进。”那人看着面前的温睿廷,眼神闪烁,神情令人捉摸不透。
“曹时……怎么会是你?!”温睿廷脑海中出现了片刻的空白。
曹时是温显元的徒弟,温睿廷本当唤他一声师兄。方才此人以迷药先发制人,他便下意识地认为对方是来自冷非门的杀手。一阵懊悔悄然涌现,从刚才他就应该想到,冷非门弟子最擅识毒用毒,又怎会轻易中了付雪竹所下之毒?
曹时答非所问,说道:“听说你带着若吟去了隐神宗,我还以为你是去散心的,没想到,你竟快我们这么多。”
“你们……原来是你……你们都干了什么……为什么?”
温睿廷的神宇突然一片清明,想起刚才曹时施展的步法名为「鬼舞」,属于轻功的一种。影子临前,人却已在身后,这与先前那说书人半夜看到的景象不谋而合。
随着心中的绝望一点点扩大,温睿廷眼前愈发昏黑。他浑身颤抖,强行握紧手中的剑,试图用灵力冲破束缚,反倒逼得内伤更严重了几分,一缕鲜血随之从嘴角溢出。
曹时冷声道:“不要冲动,强行破法会使你受伤。此刻不是良机,你有什么问题,就亲自回去问宗主吧。”
温睿廷强撑道:“还不能……回去……”付雪竹一人孤身在外,他必须去找她。
“由不得你。”曹时脸色铁青,显然压制毒素已使他到了极限,便直接一个手刀打晕了温睿廷。此时,五六个同样装扮的黑衣人悄无声息地从林间树后闪身出来。
曹时单手用力按住中毒的那只手臂,沉声道:“情况有变,先带少主回逍遥宗。”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