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睿廷心中警惕,同时感到一股劲风朝他迎面袭来。他立即翻身下榻躲过这一击,又向风来的方向出掌试探,没有碰到任何东西。不过才一出手,另一个方向的冲击已经到了,他只得边躲避边试图跑向室外。
刚到门槛处,面前似有一堵巨墙拦路,四面八方气流翻涌,已无形中将他五花大绑。这回他连一根手指都完全动弹不得,呼吸一窒,闭着眼睛猛地朝前栽去。
温睿廷连对方的面都没见到,便发现自己已经输了。
他醒过来时,正躺在冰凉的紫檀木地板上。抬头一看,屋顶高悬,梁坊上绘有青金色云纹,宛若皎皎流光,可亲而不可即,衬得自己渺小得如地上的一只虫。
大殿空旷,主位上一中年男人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面容沉着,整个人犹如一片宁静的湖泊,令人猜不透深浅。他身着帝释青色衣袍,衣襟上的暗纹泛着冷光,一块镂空圆形白玉佩垂落腰间,上雕一个“月”字。
男人身边的侧位上坐着一位年轻妇人,轻妆点缀,气质出尘,此刻正蹙着一双柳叶眉,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想来这二位便是离月宗宗主南宫落和他的夫人宁世雅。
温睿廷掸了掸衣服,站起身来。
南宫落率先开口问道:“你是谁?”
温睿廷犹疑了一瞬,道:“江睿廷。”
“年几何,家住何处?”
“十四有余,四海为家。”
南宫落不怒反笑,“这么说,你穿着这身校服,便是把秋月山也当成家了?”不待温睿廷回答,他话锋一转,“我倒不认为,这是你出现在小女闺房的原因。你靠近阿盈,所图为何?”
温睿廷道:“不为何。”
“你为何会广寒剑法?”
“我看过剑谱。”
不知是南宫盈对他没有什么警戒意识,还是觉得他看剑谱了也学不会,短短五六天过去,竟让他把离月宗广寒剑法的前几式从理论上了解了个七八成。少年读书,本如快刀切物,囫囵吞枣,主要图个新鲜。方才为了避免被人通过身法认出他的来历,温睿廷在躲闪时碰巧施展了其中的步法,不料竟被一眼瞧了出来。
南宫落没想到他会直接承认,讶异片刻后道:“这叫不图?意欲何为?”
温睿廷道:“南宫盈武功高强,我想学。”
这小子看似句句胡言乱语,语气竟颇为真诚。南宫落态度有所缓和,话中仍带着几分警告的意味:“你可知,偷习他宗剑法是重罪?”
温睿廷毫无收敛之意,心无所畏地道:“剑法创立之初,就是为了教人习武,凭何有人能练,有人不能练?而且南宫宗主没有把我关进牢里去,而是在此亲审,便是打算放我一条生路吧。”
他合理怀疑,之所以他们不敢对他怎样,无非是已猜到他的身份,但仍需求证。
南宫落沉默半晌,终于道:“从今日起,你住在披星楼,无故不得外出,亦不许与任何人相见。”
此举虽说是变相保护他的安全,但也无异于软禁。温睿廷对这样的处罚倍感亲切,不得不说,老一辈江湖中人对付后辈的方式就那么几种,实在是没有新意,了无生趣。
他施手轻飘飘地行礼,满不在乎地问道:“怎么走?”
这时,门外一男弟子佩剑走进殿中,站定在他身后,低眉拱手道:“公子请随我来。”
待二人的身影完全消失在夜色里,南宫落方看向夫人宁世雅,喃喃道:“他的眉眼,果真同他娘一模一样。”
宁世雅眸中难掩担忧,“从前在我印象中,冷非颜最是温柔和顺,没想到她的儿子竟养成了这样的性子。”
“亲娘早逝,他父亲又……”南宫落及时绕过了这个话题,“他在这里,他父亲可知晓?”
宁世雅道:“眼下还未有寻人的消息传来。”
南宫落叹了口气,说:“无论如何,还是尽早通知他们,让逍遥宗来接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