狭路相逢,不要脸者胜。
睡吧睡吧,摔不死你。付雪竹暗自腹诽,这逍遥宗少主装傻充愣的本事实在更胜从前。心下虽这样想,她嘴角还是勾出了一个牵强的笑,说:“那我就不打扰温公子清梦了。”
只听温睿廷打了个响指,付雪竹便发现自己手中的灯笼又亮了起来。她再次抬头看向檐上的少年,他已经单手撑着一侧脸颊半躺下去,一动不动地闭上了眼睛,另一只手还攥着那枚发簪。这人若不开口的话,倒还算是养眼。
空中一轮弦月婴儿般躺在雾色编织的摇篮当中,尚未被人所惊扰。
付雪竹最后深深看了檐上的少年一眼,不再停留,加快脚步,乘着光亮摸回了自己的房间。
……
接下来的几日循环往复。白天付雪竹几乎不与任何人交流,理论课全都用来补觉了,只有在某些人寻某些由头靠过来的时候才随口应付几句。而温睿廷则假装不认识她,她也从未提及过两人见面的事。
她的灵力没有什么起色,因此实力进步缓慢。其他弟子只当付家小姐天赋差且志不在武,来这里的主要目的就是调养身体,将来总归是要下山嫁人的,亦并未认真地将她视作同门。
弱小果然是最好的保护色,付雪竹无奈地心道。
她只能逐渐平常心地接受了自己的现状,每晚依旧照例独自往返温泉谷。回程路上每每总遇到温睿廷坐在檐上吹风,不过他们都心照不宣地没有搭话。
隐神宗的课业并不繁重,山中生活也算清闲,远离着江湖中的纷纷扰扰。可惜的是,她不想招惹别人,不代表别人也不想来招惹她。
这样与世无争,无人在意的美好时光顷刻间就戛然而止了。
这天傍晚她本和往常一样前往温泉谷,刚走到半山腰,就听到旁边半人高的灌木丛里传来隐隐约约的交谈声。
秉持着“多管闲事不得好死”的理念,她十分有原则地不想偷听。然而从此处到后山仅有这一条小路,于是她只得特意放轻脚步,打算悄悄路过。谁料这时,有人突然从灌木丛后站起身来。
紧接着,付雪竹便同慌忙露出头的康桓以及温家兄妹三人大眼瞪小眼。
场面一时尴尬至极,她本能地解释道:“我什么都没听到。”
温若吟没好气地道:“此地无银三百两。你大晚上跑到这里干嘛,该不会是嫉妒我才跟踪过来,想要伺机报复吧?”
“我认识你吗?”付雪竹一脸迷茫。实不相瞒,对于不太熟悉的人,她一概有些脸盲。
“你!”温若吟对自己这位后桌可谓是印象深刻,但没想到付雪竹压根没有把她放在眼里,一时间气得脸都涨红了。
康桓及时站出来想要解围,说:“付小姐可能确实没听到,就算听到了,想必她也不会说出去的。”
付雪竹突然对眼前这个人生出了几分感激,心说人间尚有温情在。不过他叫什么来着,康……环?
这时她眼神突然瞟到了站在一旁看着她笑意盈盈的温睿廷,心道不对。
温睿廷明明知道自己每天都会经过这条路,甚至每天经过的时辰都差不多,他们几个商讨事情竟然偏偏选择了这里,仿佛就是故意等她撞见一样。眼看另外二人都不似知情的模样,温睿廷到底存了什么鬼心思?
还没等她思索出个所以然来,就听温若吟道:“我不相信她,万一她去告我们一状怎么办?她必须跟我们一起去,以后咱们就是绑到一根绳上的蚂蚱了。”说罢她看起来似乎对自己的点子有些洋洋得意。
付雪竹心道:“原来他们以为我拿捏住了他们的把柄。”可她确实什么也没听到,也不知道他们要去哪,一时间对“有口难辩”这四个字深有体会。
康桓看起来有些为难,转头看向温睿廷。温睿廷顺水推舟道:“那就一起去呗,耽误付小姐一个晚上,应该不要紧吧?”
康桓以为温睿廷是想帮自己创造和付雪竹相处的机会,于是便也默许了。
付雪竹倒吸一口冷气,真是出门没看黄历,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她又默默扫了一遍眼前这三位,发现自己一个也打不过之后,只得点点头把自己交了出去。既然躲不开,不如将计就计,看看温睿廷葫芦里卖的什么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