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子弘凡是一个很勇敢的人,贺迁安一直都知道,所以初舞台他选了刘德华的《谢谢你的爱》时,她并没有太过震惊。
在他的眼里似乎就没有完成不了的事情。他敢于挑战自己,并且永远追求成为更好的自己。
她佩服他的勇气,一直以来都是。
虽然她从来都没有告诉过他。
以她对他的了解,当她说出:“Lars,我特别佩服你的勇敢。”时,他肯定又会变成刚从五指山下放出来的孙猴子,绕着屋子转圈欢呼雀跃犹如得了金曲奖,然高昂着脑袋,双手抱胸,脚不停打着欢快的拍子,咧嘴笑得只剩下一排大白牙,“原来,我是你的偶像啊!”
臭屁小狗会非常非常得意。
黄子弘凡彩排的时候,特意给贺迁安发了一个消息,问她要不要来看,贺迁安给出的否定回答很是坚定,但她还是来了。
他站在舞台上,聚光灯只为他一人而亮。
时间带走了他脸上的婴儿肥,带走了他眼中淡淡的迷茫与不自信,他站在属于他的舞台上,眼神坚定而凌厉。
从此,四面八方的路都向他敞开,他可以去向他想去的任何地方,成为他想成为的任何人。
他有这个能力。
世间的牢笼困不住一颗想要飞的心。
虽然并不是第一次看见他在舞台上,散发光芒,散发魅力的样子,但每一次贺迁安在台下仰首看着他时,总是控制不住想要落泪的冲动。
她想起之前他摔断腿的时候,没有办法参加工作,只能直播打游戏,很多人对此都痛心疾首,说他堕落了,说他忘记了自己的梦想,说曾经那个赤诚的少年不见了。
他对于音乐,对于梦想的热忱一直都没有变,只是通往梦想的旅途,总是会遇见一些挫折,还好,他撑过来了。
从默默无名到所有人都知道欧皇,从综艺效果不错的那个人到非常优秀的新生歌手……他一点一点走进了大众的视线,一点一点被更多的人喜爱。
他人生第一场万人演唱会,她在台下,看见大屏之上他微微泛红的眼睛,听着他略微有些哽咽的声音,还是打破了与自己的约定——绝对不流一滴眼泪。
她真的很为他高兴,那个在出租屋里睁着一双比太阳还明亮的眼睛的少年,在25岁这一年,终于实现了他毕生的愿望。
贺迁安陷在回忆里无法自拔的时候,黄子弘凡已经结束彩排走到了她身边,“怎么样,还不错……”
他本来想冲她显摆,看见贺迁安湿润的双眼,笑容顿时僵硬在了脸上,手无措地抹着她的眼泪,“怎么了?怎么哭了呢?”
泪光之中,世间一切都不再清晰,唯有他面容上的焦急和担忧,镌刻进了一颗早已停跳的心。
“没什么,就是觉得……”贺迁安吸了下鼻子,毫不见外地把眼泪通通抹在了他的袖子上,“你真的很棒,特别棒。”
黄子弘凡愣了一下,眼中烟花绽放,他轻柔拭尽她的泪,语气温柔的像是晚间的风:“那你应该笑才对呀,你这一哭,我还以为是我唱得太难听,把你直接给难听哭了呢。”
“别哭了,昂,等一下眼睛哭肿了,上镜就不好看了。”
最近,贺迁安总是会想起和黄子弘凡在一起的曾经。比如现在,他轻柔的安慰话语让她又想起当初比赛失败,哭的稀里哗啦时,他张开的那个拥抱,那句“需要个拥抱吗?小朋友?”。
那个时候,他的心真的跳得很快,很快。
她迟钝而警惕的心,似乎这个时候才终于相信他的那句:“我喜欢你,一直一直都很喜欢你。”
他的怀抱从始至终都在为她敞开,可她再没有不顾一切,冲进他的怀抱中的勇气。
长大之后,世界教给她的第一个道理,是退却。
勇往直前的人,往往都是遍体鳞伤,而她怕痛,而她已经伤痕累累,而她没有他这样的勇气。
贺迁安故作不满,拍开他的手,“好啊,你又嫌弃我,不理你了。”
黄子弘凡瞬间拉住她的手腕,似乎真的很怕她生气,急切解释:“我哪有呀,你误会了,在我心里你永远都是最——美的!真的!”
“油嘴滑舌,我才不信你呢。”
“那怎么样你才信嘛?”
“怎么我说的话,你都不相信呀?”
他的语气忽然低沉下来,贺迁安不敢回头看他,怕又看见他失落的神情。
她一直不回应,就是在等着他自己退缩,他不会觉得遗憾,她也不会有任何的负罪感,可是他没有,他一直一直在向她的安全区逼近,等着她丢盔弃甲,缴械投降。
他应该也很累吧?
那为什么不直接放弃呢?
她又为什么不能放弃呢?
“没有不相信。”贺迁安转过身,有点无奈地看向这只低垂着脑袋的小狗,“开个玩笑都不行嘛,Lars,你真是没有一点幽默细胞。”
他顿时又变成了开朗小狗,笑嘻嘻地揽住她的胳膊贴近,“那你是相信咯?”
“相信相信。”贺迁安随意敷衍。
“那‘我喜欢你’,你也相信咯?”黄子弘凡看向与他近在咫尺的贺迁安,原本嬉笑的眼睛多了一点紧张与不安。
“那难道我不相信你就不喜欢我了吗?还是说这句话是假的?”
“哪能是假的呀!”他又慌张起来,手拍着自己的胸膛,义正言辞,郑重其事,“我拍着我的胸膛,向你保证绝对是千真万确,每一个字都是真的。”他顿了一下,放柔了声音但依然很坚定,“我是真的、真的很喜欢你。”
“我知道呀。”
这么久来,贺迁安第一次回应他,第一次没有躲避他深情的双眸。
也许,她也可以像他一样勇敢一次吗?
她的声音很轻,像是一片轻飘飘的雪花,并没有想飘向他,只是风太顽皮将它送入他的耳朵,落在他的心上,被融化成了他眼中荡漾的春水。
黄子弘凡握着贺迁安手腕的手又加了几分力气,并不足以捏红她白皙的皮肤。不是桎梏。他弯着眼睛想要说什么,但刚好大部队来彩排大合唱。
他并没有打算松开手,贺迁安轻轻转了下手腕,犹如一段抓不住的细腻丝绸从他温热的手心溜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