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日里被人如何说他脾气坏都行,但现下柳意明这样一闹,外头肯定少不了有人会说他爹管教无方之类的言语。
怜秋最厌烦有人借着他的名头嘲笑顾梦生。
心下正烦,怜秋现下也不太想看着封随,他目不斜视的吩咐道:“木头,将封秀才送回去。琴书,我们走。”
“是。”
封随目光紧随着怜秋无情的背影,心下嗤笑:
果真还是高看自己在哥儿心中的位置了。
顾怜秋来了兴趣时,便将他招来身边好声好气的说上几句话;没了趣儿时,手一挥,连口舌都不愿多费几句就要将他打发走。
他垂着眼,乖顺的跟在木头身后。
瞧着简直像是被怜秋抛弃的柔弱的情人,可怜可叹。
周遭的眼光霎时又因着封随的表现开始变化,若说一开始还被怜秋的态度唬住,此时大家心思便又活泛起来。
封秀才这神情,可不像是两人之间没什么的样子。
“秋哥儿。”
怜秋走到快要楼梯口的位置被侯阳拦了下来,心下正烦,怜秋自然也没个好脸色。
他微微扯唇,目光冷然的看向侯阳,朱唇轻启:“侯公子,你我二人并不熟悉,你不该如此称呼我。”
他跟封随的事还没理清,又来了侯阳。
怕是过不了多久,柳县的人就要说他顾怜秋是个不安分的。
按理说无论是谁被人用冷厉的眼神瞧着,心头都会难受,然侯阳被怜秋这样看着却觉得心头一热。
秋哥儿生气也好看。
“是我失言,”侯阳歉意一笑,“顾公子,你放心。我相信能来临江阁的都是明规矩知礼仪、身份尊贵之人,定然不会出去乱说。”
这话是暗地里在帮怜秋提醒周围的人。
怜秋的脸色好了些,但余怒未消,并未多说什么,朝着侯阳略一点头,便离开了。
只是心头对侯阳的印象好了些。
封随将两人的话尽收耳底,他并未露出任何异样,只是在与侯阳擦肩而过时,两人的眼神不期然交锋。
表面平静无波的两人,眼里却都蕴藏着难以言喻的火光。
封随挑衅的勾起唇角,学着怜秋朝着侯阳微微点头后,便收回了目光。
一点见不得光的手段罢了,不足为惧。
眼见着热闹中心的两人离去,临江阁的众人各自散开。
柳意明摸着被扇了巴掌的脸,脸色青白交加,但他其实并不生气,只是怪怜秋当着众人的面打他,着实不给他留面子。
说起来……
脑中闪过方才怜秋恼怒的模样,还有鼻间的一抹莲香,柳意明脸微微泛红,感觉被怜秋手碰过的地方发起烫来。
“柳兄。”侯阳走来,忧心忡忡道:“你无事吧?”
“没事。”柳意明站起身,放下一直捂在脸上的手,道谢:“多亏你发现他二人竟又来了临江阁,要不是我也不能及时赶来。若是顾怜秋被封随哄骗了,那才是真的有事。”
侯阳露出个庆幸的笑容,可惜道:“只是恐怕顾公子会因着这事儿记恨于你了。”
“这倒是,他记仇得很。”柳意明眼里漾起一抹宠溺的笑,“不过性子并不坏,待我过上些时日,再带着些东西去哄哄便好。”
话语间,全然忘记怜秋已经许久不曾见他了,只当怜秋还在与他怄气。
“这样,”侯阳赞同道:“那便再好不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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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安平巷,小院的窗纸闪烁着亮光。
封随在昏黄的灯光中正襟危坐,面容严肃,执笔在桌上空白的底本上一笔一划的写着—
罪状一:
清平十三年八月初十,顾怜秋因他人口舌之故,冷待于吾,冷心绝情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