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恕的呼吸不自觉地放轻。
温柔的月光包裹着她,勾勒出那道美丽却孤独的侧影。
原来是她。
那只偶然间攫住他心神的孤独天使。
而现在,她就坐在他的钢琴前。
任恕终于明白,为什么那天自己只是和往常一样从餐厅的窗边路过,心里却波澜起伏;为什么自己会在长辈面前唐突地问出那种问题。
——原来早在那天的惊鸿一瞥时,他的心就已经做出了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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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儿之后,允真去看望姑姑的时候,总是能够遇到任恕,十次里至少有四次。
对于之前从来没有在花园别墅里见过外来客人的允真来说,这个频率已经算是出奇地高。
他娴熟的社交技巧在这里发挥得淋漓尽致,花园别墅里的大家都乐于欢迎他的到来。
聊起允真来送礼物的那天,任恕眼角露出一丝笑意,声音低沉而温和:“那天我还以为安小姐是想来报名的学员,但我的琴行是私人琴行,不对外招学员的。”
允真一怔,指尖停在茶杯的边沿,那天的记忆浮现在脑海——她坐在钢琴前,手指悬在琴键上方,始终没有按下去。
直到任恕走进来,打开办公室的灯,将她从眼前的幻境中惊醒。
安素和敏锐地察觉到允真情绪的低落,轻轻握住了她的手,指尖在她手背上安抚性地点了两下,随即笑着看向任恕:“那如果我们允真真的是想报名的学员的话,任老师会破例收下她吗?”
任恕的耳尖肉眼可见地泛起微红,下意识地抬手蹭了蹭鼻尖,声音比平时低了几分:“我不是老师,只是琴行的老板。”
他的余光偷偷瞥向允真,又很快移开,像是怕自己的心思被看穿,“而且我是学单簧管的,在钢琴上也只是个半吊子而已,要当老师就更不够格了。”
允真的注意力被安素和手上的动作牵引回来,被他的实诚逗笑,唇角不自觉地上扬,连带着眼底的阴霾也散了几分。
安素和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红茶的香气在唇齿间蔓延。
恰在此时,Nancy推着餐车走过来,送上一盘刚烤好的黄油曲奇,烤得微焦,正散发出浓郁的奶香,她轻手轻脚地将点心盘放在茶几中央,又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安素和目光温和地看向任恕,语气里带着几分调侃:“那也不一定,也许我们允真对单簧管也感兴趣呢,听说你在单簧管上有十几年的造诣,要当我们允真的入门老师,还是很够格的吧?”
任恕的耳尖更红了,他微微低头,声音里带着一丝难得的窘迫:“只是学的时间比较久而已,其实也算不上什么。”
安素和的目光落在曲奇盘子精致的花纹上,语调里流露出一抹怀念:“说起来,我年轻的时候也想学一门乐器来着,但那时候忙着为生活奔走,根本挤不出时间来。”
她轻轻叹息,“现在我也过了学乐器的年纪了,没机会了。”
任恕抬眼看她,神情认真:“任何年纪都可以开始学乐器,音乐的世界是向所有人敞开的。”
“安女士如果想学的话,可以来我的琴行看看,我可以为您联系最擅长新手入门的老师。”
安素和微微一笑,目光转向允真:“允真觉得呢?姑姑最近身体不好,不适合出门,不如允真先去替姑姑看看?”
允真愣住,正探向曲奇盘子的手犹豫地僵住。她没想到话题会突然转到自己身上,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应。
“好。”她最终轻声应道,声音像是飘浮在空气里的尘埃,轻得几乎听不见。
安素和满意地笑了,指尖抚平毯子上的褶皱:“那就这样定了,时间由你们两个自己商量吧。”
她看向任恕,开玩笑似的嘱咐他,“我把我的允真交给你了,任老师,你可要好好尽责啊。”
任恕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有些发紧:“……当然。”
为了掩饰自己不自在的心跳,允真咬下一口曲奇,又故意提高音调,摆出一副公事公办的表情:“我会替姑姑好好参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