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嗖’的一声,利箭飞射而出,那箭还未中靶,雁守疆双眼就亮了起来,紧接着‘夺’得一声,那箭便正中靶心!
迎着众人惊诧的目光,华书状似随意地把长弓放回了武器架上:“这弓虽好,但没有我常用的顺手,精度差了些。”
众人:“……”
百步穿杨,正中靶心,这还差了些?
这时守靶人也跑了过去,检查过后高声呼道:“力透靶心五指!”
众人立时大惊,一齐看向季尉,没有一个人开口,却又都在问他:脸疼吗?
没有什么比当众打人脸来得更快活的了!
华书得意地扫视一圈,再不见先前的轻蔑与厌烦,就连雁守疆的脸上也透出几分赞赏。
她用力压下唇角轻咳一声正要问接下来考什么,就听到雁守疆率先开口:“牵马来!”
华书眉心一动:这是要考她的骑术?
不过片刻,一匹高头大马被人牵了上来。
这马身高将近七尺,一身如墨般油亮的鬃毛随风而动,一双眼睛黑亮有神,透着锐利的光芒,耳朵随着步伐灵敏的转动着,矫健的四肢肌肉紧绷,仿佛随时准备着抬起前肢向着敌人踏过去——用它那双雪白的蹄子。
这是一匹踢雪乌骓。
当年霸王项羽的踢雪乌骓名声之盛谁人不晓?她丢了的那匹御赐的雪花银鬃千里驹虽也名贵,可在战力上只怕连踢雪乌骓的一只蹄子也比不了。
今日居然能有幸得见踢雪乌骓,华书顿时心醉神迷地迎了上去。
不过她也知道名驹性子都烈,不敢贸然接近,不远不近地站在旁边眼热得脸都红了三分:“这是哪位军侯的坐骑?竟舍得牵出来让我骑?”
雁守疆无奈扶额看向季尉:“一会儿自己去领十杖。”
“啊?”季尉神色大变,“不是,不至于吧将军,我,我闹着玩的……”
雁守疆却没有再理他,转而走向华书:“这是我的马,牵出来遛一圈。”
华书何其聪慧,自然瞧出来了。
季尉这是被她下了面子,故意把雁守疆的战马牵出来吓唬她,若是她刚才不知轻重骑了上去,只怕现在就被马踏在脚下了。
可是她还是失望极了,谁看见这样的战马不心痒难耐,不想上去试一试啊,没准真能降伏呢?
她盯着踢雪乌骓舍不得错开眼:“牵都牵出来了,不跑一圈多可惜……”
众人见状也不禁乐了起来:“孟郎君,这马给你骑,你敢吗?”
华书眉头一挑:“我有什么不敢?就怕你们将军舍不得。”看着身侧的雁守疆,华书有了些底气,试探着伸手摸了摸踢雪乌骓顺滑的鬃毛,小声嘟囔,“要我我也舍不得。”
见这马儿没有抵抗情绪,华书忙从荷包里掏出两块饴糖小心地凑到了它嘴边。
踢雪乌骓瞥了眼雁守疆,见他没有阻止,试探性地闻了闻,一伸舌头就卷走了饴糖。
“它吃了!它喜欢我?!”华书瞪大了眼睛原地踮起了脚尖,兴奋得恨不能立刻抱上去。
雁守疆也有些惊讶了,踢雪乌骓性子刚烈,除了他和养马人,还是第一次如此给面子,瞧着华书这副模样,一时爱才心切脱口而出:“试试?”
华书还没反应过来,路风耀先急了:“将军!不可。”
华书看一眼众人神色,也意识到了不妥。
踢雪乌骓性子烈只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一马不侍二主,这马代表了雁守疆在军中不可撼动的地位。雁守疆以少年之身,努力数年才有了今日的军心所向,倘若她真把它驯服了,岂不影响雁守疆在军中的威信?
她可以骑雁守疆的马,但绝不能在军营,更不能在雁守疆众多兵将的眼皮子底下。
华书坦然一笑后退两步,冲着雁守疆拱手道:“多谢将军好意,只是这马一看就性子烈,我初初入营,若被它伤了岂不得不偿失?”
雁守疆失笑点头:“来人,帮孟郎君另牵一匹来,让我见识见识儒门君子的骑射功夫。”
华书一愣,雁守疆,要亲自试她?
华书幼时被刘彻抱着骑了一次马,便吵闹着要学习骑术,刘彻便允了众位与她年龄相当的皇女们一起学,因都是女郎,特命了曹襄做教导,齐王刘闳与太子刘据等人也来凑热闹,当时刘闳就曾说过他的外兄雁守疆自小随着父亲在军营长大,骑射俱佳,勇武非凡。
然而刘闳本人体弱,并不擅此道,且众位凤子龙孙对雁守疆南越遗民的出身又多有诟病,刘闳对雁守疆的一番崇敬之情只落得个被嘲笑的下场。
但如今不过数年,雁守疆就凭一己之力在武威打开局面,可见刘闳当日所言非虚。
华书越想眼睛越亮,能与这样一位战场血战过的将军比上一比,相较长安城那些膏粱子弟,可不是有趣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