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书!我的阿书,你在哪儿……”
这宛如喊魂叫鬼一般的声音解救了快要窒息的仲迢。
华书扶额转过了头,只见自家那个素来风光霁月的兄长涕泪横流地扑了过来,扯着她上看看下看看,瞳孔倏然扩张,捂着胸口倒退一步,艰难地蹦出一句:“你怎么黑成这样了?”
看着‘西子捧心’状的华景,华书恨恨地咬了咬牙:“阿兄,你跟仲迢还真是心意相通啊!”说着恶狠狠地瞪了仲迢一眼,扭头就走。
华景不解地看向仲迢,仲迢则羞愧地低下了头。
“这春日里,日头也不毒,她怎生晒成这样?”
“不是晒的,”安荣小声道,“公主扮作男儿身,怕不甚像,故而敷了一层南乔坊翘错姑娘的那个养肤药。”
华景恍然大悟,刻意涂黑的啊,还好还好。他盯着华书往百姓方向而去的背影又看了一会儿,才转向安荣,咬牙切齿道:“我说怎么找不到她,是你小子啊!”
安荣一僵,身子一矮躲开仲迢逮过来的手向着华书奔去:“郎君……我来帮忙!”
华景、仲迢:“……”
百姓伤者不少,有轻有重,医侍资源有限,安荣也被充分利用了起来,这么多人受伤,华书瞧着难受,忍不住一路跟着。
安荣刚给一个伤患包扎好伤口,一回头就看见她在那盯着自己手心愣神,瞬时一惊:“郎君,你受伤了?”
只见她雪白的掌心之间一片干涸的血痕,甚至隐隐可见尘土嵌在伤口里,安荣自责不已,拿起清水给她冲洗伤口:“伤了怎么也不吭声,这多疼啊……”
华书感受着掌间的刺痛,却觉得脑子越来越清楚,她轻声道:“受伤?跟他们比,我这算什么伤?”
“他们怎么能跟公主比?”安荣脱口而出。
是啊,他们怎么能给她比?
华书怔怔地看着自己手心溢出来的细碎血珠,她是高高在上的公主,是大汉的天之骄女,何等尊贵?莫说擦伤流血,就算是掉一根头发都是天大的事情。这十几年来她都是这么过来的,从来没意识到有什么错。
可今日受伤的不是别人,是小宝,是郑廉,是她认识了半个多月的百姓。
他们不是那些穿耳而过不留痕的陌生人,是她熟悉,喜爱,负有责任的子民。
她忍不住想,如果郑廉死了,小宝,红鱼儿,郑媪应该怎么办?大约也要跟着死了吧?
所以,看啊,谁死了都有人受牵连,都有人悲痛欲绝,凭什么别人的死,别人的伤就跟她的不一样呢?
有什么不一样的东西,在她心头发了芽,只等着有一日降下一片雨,也许就会长成一株参天大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