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春光被哄着吃了药,满面愁容地慢慢睡过去。
天色已擦黑,陆在蘅坐在病房外头冰凉的长椅上,双肘置于膝上,一手揉着眉心,直到此刻才有了点放松,滴水未进的胃部在叫嚣着,他似未察觉,只静了片刻,又拿起手机忙碌起来。
席春光要住五天院,陆在蘅请了四天假,最后一天是周末。
但这四天他也不会完全不去学校,毕竟是高三班,一点耽误不得,邻居大姐的母亲曾因摔伤住院,陆在蘅出钱出力……大姐主动打来电话说可以帮忙照顾席春光。
陆在蘅不矫情,接受了这个提议,大姐帮着照顾两个白天,其余时间由陆在蘅自己陪着。
医院和学校的事情安排好,陆在蘅又给陆员峥打了电话,都快十八岁的姑娘了,眼泪还是说掉就掉,陆在蘅让她坚强点,席春光一切都好,不可以像个小孩子一样脆弱。
还有几家企业的合作……
陆在蘅全部安排完之后,忽然心惊地发现……隋寂被他排在最后。他一度以为自己给了隋寂所有的最好,可如今看来,隋寂是他习惯性的末位——
或许只有隋寂无论哭、作都永远不会离开他。
隋寂其实要的很少……陆在蘅倏地十分后悔,那四年半或许不该听隋盛驰的,隋寂一直长不大,甚至是三观不成熟、不健全……那又怎么了。
陆在蘅可以让隋寂在他的臂膀下安然无恙,隋寂没必要同他并肩。
隋寂已经很棒了不是么。陆在蘅想起上午得知隋寂失踪的消息时,他浑身冰冷、满心懊丧与挫败,他要做的是保护隋寂,而不是逼迫他成熟,本末倒置的结果只是让自己愈发心疼。
更何况,这破孩子四年半依旧没什么长进。
陆在蘅育人无数,却在隋寂身上栽了跟头,但他甘之如饴,打通隋寂的视频后,看他红着眼圈一脸阴霾,陆在蘅用拇指刮了刮他的眉眼:
“想哭就哭吧,别忍着。”
“对不起,宝宝。”
短短两句话,隋寂的眼泪成串落下,他到晚上才回过神,白天安置好那对情侣,又跟事务所的中层开了个小会安排剩下几天的事情,到家后才看见陆在蘅发的消息,提醒他吃饭……他是猪吗,陆在蘅一天三顿喊他吃吃吃,就不知道跟他说说姥姥的事情。
他今天失踪了那么久,陆在蘅再分身乏术,对他好像也不算上心。
隋寂用力揉掉眼泪,泛起一片红,努力挤出一个笑:
“我不会再哭了陆在蘅……姥姥怎么样?什么病?我定了明天的机票,你赶紧进病房陪着她吧,那就这样,我有点累了,不说了,晚安。”
嘟,视频被挂断。
陆在蘅怔了许久,给迟壑打了个电话,问今天隋寂从林子里出来之后有没有什么异常。
迟壑沉默了一会儿,说:
“他整个人在我看来都很异常。你现在也是。”
没有正常人会那么恶心地说“命.根子”,也没有正常人会曲解命.根子的意思。
看来隋寂的歪门邪道不仅影响了沈卧弦,还使陆在蘅深受其害。
陆在蘅一夜无眠,早晨给隋盛驰发了条很长的信息,他想,残忍的试验该结束了。
隋寂在他这里,可以永远是一棵歪脖子小树。
这天傍晚,陆在蘅央邻居大姐过来陪着席春光,他去机场接人,路上给韩纬凌通知了一项重大决定,对方很诧异,说小隋老板愿意吗?
陆在蘅笑了笑,如是说道:
“他求之不得。”
那个“求之不得”的人抬着一张巴掌大的小脸四处观望,先是一副只要陆在蘅不在就万年不变的阴森森的臭脸,见到人后,很快眼巴巴地像是许久不见主人的猫。
可怜极了。
陆在蘅愈发觉得方才的决定正确,心里软成一片,接住飞奔过来的人,摸了摸他的脑袋:
“从明天开始你不用去上班了。”
隋寂愣住,傻兮兮地问:
“什么意思?我被员工合伙炒鱿鱼了。”
陆在蘅忍不住笑,说差不多是这个意思。
感觉隋寂高兴地傻掉,陆在蘅告诉他以后都可以待在家里,其他的事情自己处理。
“所以我被炒了鱿鱼,成了你的禁.脔?”
永远是这副脑子跟屁股长反了的样子,陆在蘅无奈,轻轻拍了下他的后腰:
“你不是喜欢跳远吗?以后有的是时间……”
隋寂收到陆在蘅拍在后腰的“暗示”,感觉陆在蘅有要把他往运动健儿那方面培养然后增加两人情趣的架势……什么意思,陆在蘅不喜欢年少多金小老板了,改了口味?
他还活不活了,自从大学时期的“大.胸弟”发现陆在蘅十分钟爱角色扮演之后,这人怎么在这条路上一去不复返了?别以为他不知道开事务所是陆在蘅建议隋盛驰的结果。
“我靠,陆在蘅你真的越来越变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