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长水弹出数丈远,慌忙从一旁的树枝上掰下来一截撸顺了举在身前。
“嘿!”他又弹回去打了两棍,“嘿!嘿!什么东西!”
干草堆涌动起来,窸窸窣窣中隐约传出两声闷哼。
这得是个活物!蒲长水缓缓弯下腰,捡起扁担对准那草堆,扁担头镶了铁,两头尖锐又锋利,插进去保管见血。
他往手上吐了两口唾沫,高举扁担大呵一声准备往下插,谁知干草堆不紧实,随着里头的涌动轰然坍塌,垮下一大片干草。
干草缝隙里,一只沾满泥土的手垂了下来,指尖微微弹动。
蒲长水上手扒了扒,把人露出来,就见一浑身脏兮兮的大汉倒插在草堆里,人还是热的,也有气,就是蓬头垢面脏得发酸发臭。
“什么人呐!怎么睡在这,”蒲长水凑过去认真瞧了两眼,“嘶——这怎么瞧着有些眼熟啊,”他又歪过来头再度打量,这回他看清了,眼神瞬间从迷惑转为嫌弃。
“好啊!”蒲长水举起扁担一声大骂,“原来是你这狗官!”
刘培人迷迷糊糊的,只记得自己遇上了山匪,又被人在不辨昼夜的暗室中关了许久,他听见耳边人好一通咋呼,许久未见明光有些睁不开眼。
“我……”他想开口要些吃的,手指刚抬起来,便被人闷头邦得一下拍陷下去,刘培就好像什么也听不见了,眼前虽然是黑的,却仿佛在打转,一圈又一圈……
一圈又一圈……
“唉!醒醒,”有人拍他的脸。
“还不醒?给他上点水。”
“快快快,泼水试试。”
“来了来了,水来了。”
“哗啦”一声,刘培浑身颤了一下,双脚猛地一弹,他脑中的混沌骤然散开,如同打开了什么一般,这下子他耳边的动静变得更为清晰起来。
刘培捂了捂耳朵,觉得有些闹得头疼,又捂了捂眼睛,也觉得有些头疼,随后他摸索着摸到额头上,好像捏到一个鸡蛋似的东西。
“啊……”刘培疼得蜷缩起来,面上一团水渍顺着面颊上的沟壑流入唇畔,被他抿入唇齿之间,这下他终于睁开了眼。
熟悉的青灰色衙役服,熟悉的房梁,还有熟悉的红黑色的水火棍……如同回家了一般让他安心,他撇过头,瞧见了一角裙摆,顺着往上看,掠过一片浅青色,一截莹润白皙的下巴,对上那人的眼睛。
刘培一瞬间皱起眉头,顿觉闹心了。
青衣女子易辞晚朝他莞尔一笑,转过身对前方那人道:“大人,这是醒了罢。”
有人嗯了声道:“报案的人证何在?”
“回大人,那人说急着挑干草卖钱,要晚些时候过来,属下半个时辰前已经派人去接了,方才来人报,说已经入城,就快到了,”听说话的声音,好像是他身边的李主薄。
刘培眼中又闯入一男子,穿着他无比眼熟的官服,他懵了神,嘟囔道:“你是谁啊,你怎么穿着我的官服。”
“肃静!大人问话,你再回答,”两根水火棍架到他腋下,把他立了起来。
他眼见着那身绿官袍从面前飘过,停在了正前方,那人拢起袖子,举起惊堂木一击拍下。
“砰——”
“人犯已醒,升堂!办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