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棉。
“真是个狗东西,”易辞晚脱口而出。
她迅速将身上裹着的厚布料三两下除尽,伸腿到床边寻了一圈,却没发现鞋袜,于是光着脚晃了几下,又老老实实窝回了被子。
外头有人听到了动静,推门进来瞧她。
易辞晚撇过头去,见闵幺儿开了一道小缝,护着一碗热气腾腾东西进来。
她这才觉得肚子饿得有些发慌,便盯着闵幺儿的手,隐隐有些期待。
一碗黑乎乎的药汤凑到眼前,恰比昨儿个的天还要黝黑,易辞晚撇了撇嘴,琢磨着也是能下肚子的东西,不肖闵幺儿提醒,她自端起那碗药汤,确认温度后,便仰头一饮而尽。
煞为豪迈。
苦涩扎入舌根,易辞晚麻着一张脸,不住地吞咽着口水,费力将药汁赶下去。
闵幺儿伸手探她额头,回手比向自己,轻叹了口气,“总算是退烧了,”她将易辞晚扯下的布料捡起,重新披在易辞晚后背上,特意遮紧后颈。
“闵松那小子也忒不上心,你对这寨子又不熟悉,他怎能放任你独自寻摸,他跟我说是担心男女大防,不好守在外头,就不知道走远些,再送你回房。”
“闵松?”是那个送她火把的年轻人。
闵幺儿昂了声,“那个大个子,昨儿个要不是二……哥回来发现了姑娘,你怕是要在外头冻上许久。二哥在五婶婶的院子外发现了你,你那时已经冻的晕过去了,他才喊了闵松帮忙。”
这是替她做了掩护。
什么二哥,分明是二寨主,易辞晚心头发笑,顺着闵幺儿的话问道:“你那位二哥姓甚名谁?”
闵幺儿伸手在上头画了几笔,“言——知——确。”
原来只是个不入流的胭脂雀,不是野狐狸。
“姐!二叔母让我来送浮元子,”外头有人敲门。
“是我弟弟闵槐,”闵幺儿端了药碗递出门去,换了浮元子进来,又低声呵斥,轰走那欲探头探脑的臭小子。
闵幺儿一面吹一面拿调羹搅,“二叔母从前在大户人家做厨娘,手艺很是不错,昨日是上元佳节,姑娘想必饿了半宿。”
浮元子软糯异常,不过甜味较寡,这里头似有若无的一点糖,估摸着便是寨子里的最后一点储备,易辞晚伴着满口苦涩就下,想起了梧悠擅做的真珠元子。
她愣了会儿,闲谈似的说起,“可否替我将你那位言二哥请来,我落了东西在他手上。
闵幺儿点了点头,到一旁的柜子里取出一双棉鞋来,“姑娘的鞋袜都湿透了,在二叔母的灶边烤着,你就先穿这个。”
易辞晚柔声道谢,待她出了门,便立即穿上鞋,在屋内转了一圈,什么棍棒、扫把、凳子通通没有,易辞晚又抽了抽床杆,见也是抽不动的,视线便落到了那方软枕上。
过了会儿,言知确应邀而来,易辞晚透过门缝去瞧,窥见一道侧影,手举于门前,踌躇着迟迟没有叩下。
果真是那讨人厌的野狐狸。
“进来说话——”
声音仅一门之隔,像被布包裹似的汇集鼻尖,轻柔而低沉。
言知确手上一顿,目下四周无人,他犹豫再三放下手来,本欲开口婉拒,却忽而想通了什么,眸中闪过一丝狡黠,便故作出一副无可奈何的模样。
他轻推门而入,只待堪堪迈入一只脚,突然袭来一股巨力,拽着他的衣领将他强拉入门。
易辞晚抬腿踹上门,转身便一枕头扔过去。
言知确虚抬右手拦了拦,仍还是放矮了些,侧头迎了这一击,他今日梳拢了头发,全束上冠,枕头滚着后脑而过砸向地面,些缕微尘弥漫。
他转过头来,不仅不恼,反换了副委屈模样,眼睫轻颤,仿佛枝头惊落的薄雪,荧亮又透着破碎。
像是无声控诉着,这一场“无妄之灾!”
易辞晚随即轻嗤,看来她昨晚,是被这美色给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