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我没法拂他的意,僵着脸接过捧花,把它放在桌上,等着一会开饭。
到吃饭环节,我没空搭理艾斯利。婚宴的规格不错,有鸡有鸭有龙虾,仍然是按照八人的规格上菜,吃不完根本吃不完,我只能每样尽力尝一点,艾斯利也在吃,不过他吃得比我更少,小心谨慎地拉着围巾小口小口地塞,好像生怕别人瞧见了他脸上的淤青。
吃到一半时,新娘和新郎过来敬酒,我慌忙站起,脑海中拼命回忆我父母教过我的餐桌礼仪,这种情况下该干什么来着?艾斯利默默把饮料杯塞到我手上,并举起杯子向新娘新郎示意,我有样学样,艾斯利说几句吉祥话,我也傻笑着点头。
胡周周看我的眼神有点奇怪,我不知道她有没有认出我,燃烛给我施加的法术一般人应该没那么容易看穿吧?我心里正忐忑不安的时候,胡周周忽然给了我肩膀一拳。
?我愣了一下,胡周周又给了我一拳,又给我一拳。
“你小子,吃了我家那么多次饭,送的也太小气了。”
她认出了我,她真的认出了我,我内心百感交集,又不敢真正露出惊喜的表情,不然让人家新郎误会可麻烦大发了,我严肃地点头:“是这样的,这次来得太匆忙,一会我给你补个大红包。”
艾斯利淡定地说:“那就不用了,我帮你补上了。”
我回头瞪了艾斯利一眼,艾斯利目光挪向别处,若无其事地哼歌。
我回头搜肠刮肚想了几句话,微笑敬酒后,新娘新郎就要赶往下一桌了。我坐下来,面对一桌还是热气腾腾的剩菜,心里有点空落落的。
婚宴大致流程走完,只剩下吃饭,菜上到饭后水果这一环节,婚宴上开始陆续有人离开。
我把桌上的喜糖瓜子和没开封的饮料都提上,还有菜单上当主食的馒头花卷油煎艾草糍粑,叫服务员拿个袋子打包起来。有其他桌的老太太走过来问能不能打包,我赶紧答应了,生怕对方不要。
带着满满一袋子的收获走出酒店,艾斯利很主动地承担了提重物的活计,默默跟我回到81号公寓,到门口时,我挡住缝隙:“还有什么事。”
艾斯利一手搭在门边上:“我还是想知道,你昨天……”
“跟燃烛在一起,行了吧?”
“你和他上床了?”
我成心想恶心他:“上床了又怎样?”
艾斯利看着我,忽然笑起来:“故意气我?这没用的,我知道发生了什么,没发生什么。Ctos没有告诉我你和他的关系,但是我可以猜,你的眼神已经告诉了我答案。”
“所以呢?你想怎么样?”
“哎,贝纳尔。”艾斯利叹气,“你真的叫我不知道拿你怎么办才好,你确定要投身到‘康米’吗?”
我刚想骂他两句,ctos小鸟在我口袋里震动,这一下震动把我的理智拉了回来,我看看走廊,空的,没人开门,但是我害怕,害怕潜藏在暗处的耳朵。我决定找个更安全的地方:“我们上天台说去吧。”
公寓天台明显被打扫过,还重新铺了防水,打理得干干净净整整齐齐。我坐在阳台边缘,呼出一口气:天台上风好大,还好今天太阳晴得很好,晒着很温暖。远处的大海在阳光下光辉灿烂,海鸥与船只共舞。
“ctos,这里有人监视我吗?”
“没有。”
“不准骗人。”
“我从来不会欺骗你。”
“那……”我看向艾斯利,他坐在我旁边,“我从不是什么‘投身到康米’,我本来就是康米。”
艾斯利没有说话。
在父母失踪后的三年,我丢失了太多太多记忆,但是夺心魔死后,偶尔涌现出来的回忆与直觉感让我确信不会有错:我曾经是个正儿八经的“康米”。
如今我只剩下一个疑问:大革命在史书上是明确已经胜利了,为什么以苏女士为代表的康米主义者仍在如鼹鼠般谨慎地搞地下活动?他们是康米主义者吗?到底哪一方是正确的?道德委员会内部是否还有真正的道德家可言?难道上层都在岛上搞大淫趴?这很不康米,倘若卡斯特.马佐夫在世,他肯定会把这帮混蛋全枪毙。
“艾斯利,你是能登岛的客人,我不知道你对道德委员会内部了解多少……我希望你能告诉我答案。”
“即便这个答案并不能让你满意?”
“事实怎么会让人满意呢?我还希望世界上没有灰域呢,可是世界又不围着我转。”
艾斯利轻轻叹出一口气。
“大革命的确胜利了,但是……革命胜利的果实可以被伪装革命者窃走,答案就这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