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辛笑出声,正想问他为什么是“还行”,钟鸣嘉突然抱着花离开,嘴里说着:“我去找个花瓶,把花插起来。”
严辛看着钟鸣嘉插花的背影,然后转头,看见了钟鸣嘉买的面包,没再追问什么。
吃晚饭的时候,严辛和钟鸣嘉说起严施瑶,她周末想过来玩,要他帮忙问一下,鸣嘉叔叔同不同意。钟鸣嘉用筷子夹着碗里的米饭,没什么反应地说,好啊。
严辛停下筷子看着他。
钟鸣嘉毫无反应,夹起一块米饭送到嘴里,心想,好啊,反正这又不是他家,轮不到他说话。
今晚钟鸣嘉没有睡在严辛的卧室里。但是有什么用呢,他自嘲一笑,该做的都做了,分开也只是欲盖弥彰。
他坐在床沿上,看着窗外的夜色,坐到十一点,然后站起身,走出了客房。客厅里静悄悄的,只有小夜灯幽幽地亮着。
他静静地穿过客厅和玄关,打开大门,再轻轻关上,然后按下电梯,去了顶层。
他真正熟悉的那个房间,那个家,在这里。
一门之隔,里面和外面,是整整五年的光阴。
他伸出手,缓缓按了上去。“吧嗒”一声,门开了。
钟鸣嘉走了进去。
感应灯自动亮起,依次照亮了所有房间。
屋里的陈设和五年前一模一样,丝毫没有陈旧的痕迹,仿佛房间的主人刚刚睡下,从未离去。
一切如新,一切如旧。
钟鸣嘉的心里很静,静得像是冬夜的晚上。他故意的。进来之前,他已经想了无数次,不管怎么样,不管看到什么,绝对不可以哭。
不能哭。
说了不能哭的,他在心里说。可眼泪是断线的珠子,不管他再怎么想挽留,都留不住,还是摔了下去,碎了一地。
客厅的茶几上摆着一个青蓝色的花瓶,花瓶里有一束娇艳欲滴的鲜花,只看一眼,就有晶莹的露水和诱人的芬芳。
花是紫色的。
是孔雀草和康乃馨。
钟鸣嘉哭得要喘不上气。
严辛站在他身后,看着他颤动的肩膀,在这样的晚上,他的身影显得这样的单薄。他想上前拥住他,但他的眼泪还是让他停下了脚步。
“我一直在等,等有一天你回来,回到我身边。这里曾经是我们的家,当你回来的时候,永远会有一束花,一束盛开的花。”
“家。”钟鸣嘉压住哽咽,从嗓子里吐出这个字。
太美好的字眼,太虚假的幻梦。今天下午,钟鸣嘉看见严辛抱着鲜花进来的那一刻,突然发现,他和严辛现在的相处,和五年前有什么区别,和世上所有相爱的情侣有什么区别。
可是怎么能一样呢?不一样。他们不是情侣,也不是爱人。钟鸣嘉几乎用了全部的力气离开身后的这个人,在没有他的地方煎熬了五年,终于要习惯没有他的生活。可这些东西,就这样被几天,几句话,轻易摧毁了。
所以钟鸣嘉醒了,这不是他想要的。
他走到落地窗边,一直背对严辛。城市里只有月亮,看不见星星。
这是无声的告别。
“为什么?”严辛皱着眉,声音低沉,像含了冰。
钟鸣嘉止住了眼泪,只是泪痕还斑斓。“五年前你也问过为什么?”他说。
“可现在不是五年前了,”严辛向他保证,“不会再有人说什么,也不会有人再来打扰你了,小嘉哥哥。”
钟鸣嘉没有说话。
严辛看着窗子里的倒影,紧紧地盯着。可他没从钟鸣嘉脸上看到一丝一毫的波澜。他的心情变得更加焦虑,五年前的往事不停在他的脑海里上映,搅得他心烦意乱。
好像又回到了那天,钟鸣嘉颤抖却坚定地和他说,“严辛,我们分手吧。”
那天钟鸣嘉也流了满脸的泪,那天他也说了很多挽留的话。可结果,钟鸣嘉还是离开了他。
“小嘉哥哥,我向你道歉,我知道我的家庭很让你为难。”严辛开始头疼,是真实的疼。五年前他也道过歉,那时没有用。“我向你保证,同样的事绝对不会再发生。你不喜欢,我们就搬到国外去,就我们两个人。”
“小嘉哥哥,不要再生我的气了。”
钟鸣嘉也疼。疼的太久,他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最疼的那一刻。
严辛没有听到钟鸣嘉的答复,难受地向前走了两步,走到钟鸣嘉身边。
“小嘉哥哥,”他向钟鸣嘉撒娇,也向钟鸣嘉讨饶,“就算生气,也不要不理我好吗?”
钟鸣嘉小小地呼出一口气,转过身来,凄然地说:“严辛,我从来没有生过你的气。”
严辛的眼里也泛起了泪光,“那为什么要离开我?”
“因为,那天下午,我在医院里,听到了你和你伯母的谈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