汽车一直向前开,钟鸣嘉都不知道目的地是哪儿。照这样下去,他们说不定真能漫无目的地转到吃饭的时间。
“严辛,我们先去吃饭吧。”等吃完饭再说回家的事。
严辛问他:“你不是不饿吗?”
“不饿也可以吃啊,又没人规定不饿就不能吃饭。” 钟鸣嘉说得理直气壮,像是完全不记得他五分钟之前刚说过不想吃饭。
但是严辛意外地好说话,“你想吃什么?”
除非必要,严辛不会在这种事情上拆钟鸣嘉的台。比如他刚才追问钟鸣嘉是察觉到钟鸣嘉想要逃避。现在钟鸣嘉的态度虽然依旧不明朗,但严辛已经想好了怎么做,就会变得再好说话不过。
以后的钟鸣嘉会摸清这个规律的,现在嘛,还不行。
钟鸣嘉想了想,说:“不知道。”
太逊了,钟鸣嘉都觉得他有点莫名其妙。先说不想吃饭,又说要吃饭,结果人家一问,却不知道吃什么,简直是活生生的无理取闹。
可是“吃什么”这种问题真的很难回答。假设一个人能活三万天,那这个人至少要吃六万顿饭。多么可怕的一个数字;很多人甚至这一辈子都没有六万块钱的存款。假设把这六万顿饭连起来,能绕地球几圈?要是人能不吃饭的话,能节省多少资源,又能省下多少钱?有了这些省下来的东西,人类是不是早就能飞向宇宙了?
好问题。但在飞向宇宙之前,还是要先搞清楚今天晚上到底吃什么?
所以人到底为什么要吃饭?钟鸣嘉呆滞地想道。
“不知道要吃什么的话,要不要来我家?”严辛将迷茫中的钟鸣嘉解救了出来,“我做饭给你吃。”
换做以前,钟鸣嘉绝对不会觉得情侣间去彼此家里做客有什么不对。但是现在,这事放在他和严辛之间就是很危险。毕竟他俩可是告白当晚就接吻半个小时,甚至差一点亲密接触的人。
他不相信严辛,也不相信自己。
钟鸣嘉真的觉得他很纯爱。哪怕他曾经给金主画过涩图,那也是金主出价太高,他本质上还是个纯情boy。
不对劲,钟鸣嘉寻思,这话怎么这么像渣男发言。
但是在严辛之前,他真的连其他男人和女人的手都没有拉过。就算了解一些生理知识,也只是纸上谈兵,没有任何实操经验。谁知道他为什么会和严辛亲成两块吸铁石。
所以他有点害怕严辛到他家里来。
但是调换一下,让他去严辛家,他反而没那么抵触了。
细究起来的话,大概还是害羞。自己的小狗窝就这么被严辛看见的话,他多少还是有点不好意思。
钟鸣嘉以前在看过一句话,忘了在哪里看的,但大意是,一个人的房子(或者房间)就是一个人的内心。他还挺赞同这句话的。房子不仅能体现内心,还能体现社会地位和个人财力。而且后两个才是最直观的,前一个反而有一部分人察觉不到。
所以,害羞是比较好听的说法,有的时候,它也可以被叫做,自卑。
钟鸣嘉承认他的自卑。
虽然大部分时间他都不会记起他和严辛之间差距,但偶尔也会有一些无可避免的时刻。
严辛的提议,可谓是将这个问题轻松化解了。
钟鸣嘉可以察觉到严辛对他的照顾。他就说嘛,严辛最最温柔体贴。
“你还会做饭?”褪去忧虑之后,钟鸣嘉兴致勃勃地问道。
“会啊,”严辛波澜不惊地回答,“我做饭还挺好吃的。”
“是吗?”钟鸣嘉的语气颇有些怀疑。
严辛笑道:“尝尝不就知道了。”
“那我可得好好尝尝。”
钟鸣嘉就这么轻易地答应了下来,完全不记得刚才的顾虑。
只能说严辛真的精准把握了钟鸣嘉的需求,就算钟鸣嘉反应过来,他还是会去。谁让他真的很好奇严辛家里是什么样,还有严辛做饭到底好不好吃。
严辛:“先去超市买点看看吧,买点你爱吃的东西。”
“好啊。”钟鸣嘉欢欣雀跃地答应。
逛超市逛超市,钟鸣嘉还挺喜欢逛超市的。要是没事的话,他能在超市里待好长时间。
严辛看了他一眼,越发觉得钟鸣嘉像是个小孩,让严辛想买一大堆的巧克力和零食给他吃。
他们进了一家大型的连锁超市,严辛在门口推了一辆购物车,和钟鸣嘉开玩笑道:“小嘉哥哥,要推着你吗?”
“不要。”钟鸣嘉拒绝,“我这么大的人在上面,别人会以为我是神经病。”
严辛:“我还以为你会想坐在里面。”
钟鸣嘉很诚实地说:“也不是没想过,但那是小时候的事了。现在我长这么大,再坐在这车里一定会不舒服。”说完后停顿了一下,露出一点狡诈的笑意,“现在我更想试试坐轮椅。”
严辛推着车进了超市。
钟鸣嘉跟上他,在他旁边说道,“你不觉得轮椅比这个舒服多了吗?”
“你腿好好的,还是自己走吧。”
钟鸣嘉思考了一下,接着说:“我倒也不是想冒犯谁,就是好奇。”
虽然这种好奇对只能靠轮椅代步的人真的有点地狱,但好奇就是这样,管不住的。
严辛“嗯”了一声。
钟鸣嘉又想了一下,再次说道:“而且坐一下也没什么吧,又不是封建迷信,坐一下就会发生坏事。”
严辛又“嗯”了一声。
钟鸣嘉泄气了,跑到严辛前面问他,“所以你为什么不让我坐轮椅?”
严辛放下手里的酸奶,看着钟鸣嘉,颇有些好笑的问道:“我没说不让你坐吧?”
钟鸣嘉理所当然地说道:“但是我说了想坐轮椅,你要是没意见的话,一定会说改天让我试试。但你没说这么说,一定是你不想让我坐。”
严辛有一瞬间的愕然。
他想了想钟鸣嘉的话,觉得不错,要是他心里没有顾忌的话,真的会搞台轮椅来给钟鸣嘉坐坐。
怎么会到这种地步。
有点搞笑,又有点必然。但最好玩的不是他自己都没发现这点,就被钟鸣嘉说出来了吗?
钟鸣嘉依旧用坦荡的眼神看着严辛。
他是还没有察觉严辛在“可以”和“我来让它变的可以”之间细微的变化,但严辛对他格外包容这一点,他是知道的。
而且就算以前不知道,现在也知道了。
“真的被我说中了。”钟鸣嘉眼睛亮亮的,像发现了一个秘密。
严辛哭笑不得,“所以你刚才是在诈我?”
“不是啊,”钟鸣嘉一脸无辜,“我是真这么想的。”说完他溜回严辛身边,笑嘻嘻地说,“不过以前只是隐隐约约感觉到,现在是真的确认了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