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听到了多少?”
“全部。”
她的海棠刺在指尖打着转,幽幽紫光一晃一晃。
“刺客总要提前踩点,这里风险高,收益低,我不嫁了。”
她还算有礼地通知了一声“:“明日宴席取消吧,我瞧着太铺张。”
话音落地,惠姜子最后一丝希望轰然倒塌,她双眸忽得睁开,这条蛇开始了它最后的捕猎。
她直直撞向了乌华棠手中的海棠刺:“若是不能为吾儿所用,便为吾儿所恨吧。”
一阵癫狂的笑声在这个幽黑的屋子内环绕,她装了一辈子的体面,在临终前终于卸下了所有的伪装。
“母亲……”蔺琅知道自己应该在这个时候悲伤,可她太过震惊,只是小小地嗫嚅了一声母亲。
“还没嫁过来,就惹了一声腥。”乌华棠十分嫌弃地将手中海棠刺从惠姜子的身体之中拔出,扯了旁边的帘子擦了擦。
许是母子心灵有所感应,昏过去的蔺扶在此刻睁开了双眼,他看到乌华棠的刺从母亲胸口拔出,目眦欲裂。
电光火石之间,洛梵意忽然明白了惠姜子的用意。
如今蔺扶与乌华棠成了仇人,她需要这二人互相制衡,便不能动手杀掉蔺扶。
最后一刻,还在为儿子算计铺路。
好玲珑的心思,却只是用在了算计人心上。
“明日我成婚。”缩在角落不发一言的蔺琅忽然出声。
不过须臾,她看起来竟是成熟了十多岁。
“明日,我和吕昔成婚。”
无论母亲愿不愿意承认,她才是最有出息的那个孩子。
“你走不走?”
乌华棠的目光淡淡扫过屋内众人,只觉无聊,对洛梵意喊道。
洛梵意左思右想,将一枚仙人愁放入了蔺扶的口中。
二人在空中你追我赶,直至飞到城楼之上,当日荀鸾逼迫她,看向海漘全城的位置。
此刻虽已半夜,可海漘城中一片静谧,偶有三三两两的灯火闪烁。
“听了半宿故事,还平白惹上一道人命官司。”乌华棠伸了个懒腰,看向洛梵意。
她眼中的光随着暗处的灯火明明灭灭,让人猜不透此刻她心中在想什么。
“我在想,海漘的夜色真美啊。”
她不喜欢蔺家人,可也不想看这样一座美丽的城池,变成那样的人间炼狱。
况且公孙青竹还是半个海漘人呢。
他还了乌高澹半身血,可以说他是一个完整的海漘人。
“海漘的确富饶,可这里不是我的地盘。”乌华棠眸子一眯,“你可知,我那便宜哥哥曾对我说过什么?”
“乌子宁?”
乌华棠摇了摇头:“是那个乌子修。”
蔺家的孩子各个都是高贵的公子,而乌家的孩子,除了大妃的孩子乌子宁养在营帐里,其他各个都养在羊圈中。
乌高澹喜欢让这些孩子们互相搏斗,打赢了没有奖赏,打输了一定会有责罚。
可除了乌子宁,没有一个人得到过师父的教导。
“他去偷看乌子宁学武,帮着那个贪婪的人偷采雪莲,只为了得到一刻钟的教导。”
“我发现了他的所作所为,便想向父亲高发他的所作所为,可他问我,是只想吃一顿饱饭,还是接下来的日子顿顿都想吃饱饭。”
于是年幼的公孙青竹带着乌华棠偷师,练武。
原本乌华棠因为身体瘦弱,在羊圈之中抢夺食物时,总抢不过那些男子,可她的身体逐渐开始强劲,她渐渐地可以分一杯羹。
后来公孙青竹逃走,她一个人在羊圈中,打赢了所有的孩子,为自己得到了一顶帐篷。
可即便如此,她也不过是乌高澹手里一把好用的刀。
她选择与乌子宁合作,便是为得与将来的狼主为伍,这样将来的日子,会再好过一些。
“你放才的话,让我想明白一个道理。”乌华棠手中的海棠刺一转,“嫁给蔺扶,是一顿饱,当上少狼主,才是顿顿饱。”
她不想再看乌高澹的脸色,也不想扶植乌子宁那个废物,更不愿自己的母亲过着那样的生活。
幽崖是她的家,她闭着眼都知道那里的雪山怎么爬,沙漠怎么走,她凭什么要离开。
“先前以为你不过是一个娇小姐,没想到你也过得挺惨的。”乌华棠摸了摸鼻子,眼中闪过一丝不自然,“你问问那个乌……公孙青竹还想不想当少狼主,他若是想,我也不会放水。”
她的眼中闪过一丝势在必得。
城楼一别,此去经年,一个往北,一个往南。
洛梵意深吸一口气,每一步都十分沉重。
她要回朱垠,回还城派。
那里是她的家,是她的来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