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听到她的问题,一直眯着眼享受抚摸的猫咪大王忽然就如同炸了毛一般,弓着身子道:“不是我不想给,实在是那一张卷轴被人带走了。”
“啊,是被妖带走了。”
“妖?”
洛梵意的心中忽然涌起了一丝不好的预感。
“这样的事情,你怎么一直不说?”
“我若是说了,这妖王之位还轮得到我来坐么?”
幻妖出逃,带走了这一封卷轴。
这才是他始终不敢说的原因。
当年妖族混战,以幻妖一族,野心最强盛。
这一族最会变化,比起其他妖物来,更像妖。
彼时公孙青竹在妖族流浪,为一只狐妖收养。
那狐妖亦是妖力出众,帮着妖王镇压了幻妖的叛乱,将幻妖族长的妖丹送给公孙青竹保命。
后来那狐妖老死,公孙青竹为安处先生救下,没有人可以制衡幻妖,幻妖的余族便逃走了。
听到公孙青竹在妖族的往事,洛梵意有些好奇,还有些心疼。
别的孩子还在承欢膝下的年纪,他已经在人间几番经历生死。
只是她有一事不明,天母神因为妖怪,夫死子散,又怎么会留下这样一张,十分邪恶的卷轴呢?
妖王听到她的疑问,心虚地说不出话来。
不是天母神留下了这样一张邪恶的卷轴,而是他们妖族,以一族之力,写下了这样一封卷轴,为得便是有朝一日,离开中州,与人族抗衡。
竟是如此……
洛梵意眉心一皱,若真是如此,天下茫茫,她要去何处寻找幻妖?
不对,她忽然想到,那屠杀海漘之人,便是扮作了自己的模样。
此妖,一定就在自己身边。
同妖王道了谢,她跟着几个猫妖往中州与幽崖的边界处去。
她有点想公孙青竹了。
“据说他是从那座山上掉下来的。”一个猫妖指着一座巍峨的雪山道。
那座山好高好高,银白色的雪反射着灼灼的日光,看起来更像是高得没有尽头。
他就是那样从那座山上落了下来,在四五岁的年纪。
猫妖说话的空当,洛梵意已经沿着山爬了上去。
这是从中州到幽崖,最远也是最近的路径。
“诶你说她人呢?”
“是不是那个黑色的点。”
“人族也这么会爬山么?”
“不知道,我还以为是山羊妖精呢。”
她抖落一身的雪和融化之后的水,双脚踏上幽崖的沙漠。
这里的一切都金灿灿的,日光晒在沙面上,风恣意地吹来,明明天地广阔,此刻她却觉得好像被天地抱着。
一捧风来一捧雪。
她看着远方乌泱泱的人群,都凑在一个宏伟气派的营帐前,好像在看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她的心一慌,还能与什么有关,一定是和公孙青竹有关。
有时候人想象不出沙漠的辽阔,因为从未踏足,心中的天地只有自己见过的天地那样大。
风沙不再温柔,粗糙地刮着她的脸。
难怪惠姜子无论如何也不要嫁到这里,她想做金尊玉贵,不要见风沙的贵妇人,于是把承担风雪的命运都给了姐姐。
而此刻,公孙青竹跪在营帐前,身前一大滩血。
血迹一路往上看去,他的手臂,刚劲有力的手臂,血管在温热地跳动,将他身上的血一点一点挤出去。
可他看着又十分的精神,笑容和煦,脑后的头发乱糟糟地飞着。
所有人对着他指指点点,他另一只手揽着一个很衰弱的妇人。
那妇人仿佛一团枯萎的梨子,外面是干涸的皮。
她是公孙青竹的母亲。
洛梵意冲上前去。
这一刻她迸发出了很大的力量,将人群全都拨到了身后,将沙漠啊雪山啊全都拨到了身后。
“乌家血脉,我已还清,此后乌家事,与我无关。”
他取下了代表少狼主的狼牙,放在地上。
营帐大门依然紧闭,内里时不时传来欢笑之声。
金杯热酒,乌子宁与乌华棠跳着舞。
他们不是很能听得见帐篷外发生了什么,只是在为得到了离重岛的卷轴而感到高兴。
一曲舞毕,帐篷外已经没了动静,也许是那人已走了。
乌华棠乘着父亲高兴,小心翼翼地上前去,想为自己的母亲讨要一丝好处,可乌高澹的神色一变,一杯热酒劈头盖脸地落在了乌华棠的脸上:“你还有脸为你那没用的母亲说话,还不快去海漘,把最后一道卷轴找到。”
她的笑脸一下子就僵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