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十分确信,小姐变了。
定是那公孙青竹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想到此处,她眼底闪过一丝狠厉。
洛梵意经褚十三一问,才从上一世回忆中回过神来,歉意地微笑道:“对不住,我这几日风寒又炼体,心绪有些乱。”
说完,她将虹石握在掌心:“十三的心意太过贵重,还是收在妆奁里妥当。”
褚十三神色黯然,扯了扯裙摆,将腰间的另一半虹石用衣摆盖住。
她酸涩地挤出两个字来:“也好。”
照花水榭内,有四时鲜花,水果佳酿,布置的十分浪漫。
洛梵意看着眼前热闹景象,抬眼看到父亲一脸期待,她百感交集。
待到泪水滴落,她才发觉自己哭了。
“大寿星,哭什么呀……”洛诚轻柔声安慰,“是不是想爹爹了?都是爹爹不好,这几日忙于宗门大比,疏忽了你的大日子。明明是你的十八岁寿辰,却只能简简单单地操办……”
洛梵意摇头,一边抽噎一边道:“爹爹是天下最好的爹爹,这是全天下最好的生辰礼。”
如此简单的幸福,真好。
大师兄荀鸾轻咳两声,将手中礼物放在桌上。
那是一枚金红闪烁的灵符,一看便是上品。
“这是我今日赢下的灵符,若你将来遇险,捏碎此符,可挡生死之劫。”
他刚从赛场归来,面颊尚留红晕,衣衫微染汗迹,却难掩眉宇间的英气。
他将符篆轻轻放下,便立于一旁,目光含笑地看着师父和师妹。
洛梵意心情有些复杂。
她的脑海中不禁浮现出临终前,他两次剑指自己。
两剑,一剑断去旖旎情思,一剑断去同门情谊。
见洛梵意迟迟不接荀鸾的礼物,柯黎连忙笑着插话道:“师兄早就打定主意把此次比试的彩头送与你,可不是临时准备。”
柯黎担忧荀鸾被误会,连忙替他解释“他这一旬都十分刻苦,我可是听了你的话看着他,不容他有任何懈怠。”
虽是调侃,此举使二人看起来像是一体同心,十分亲昵。
洛梵意深深地凝望她的脸,这一世的小师妹身体健康,脸盘如粉玉,双唇似红樱。
上一世她受伤太深,最后一面时仍是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
从前如雾里看花,识人不清,一世糊涂,如今得了重生的机缘,这一切竟如此明晰。
大师兄和小师妹之间暗流涌动,这是多愚钝才能看不出端倪。
她对着柯黎露出一丝笑容,双手接过荀鸾的赠礼:“那师妹我就谢过大师兄,也祝大师兄岁岁年年,喜乐长安。”
柯黎笑着取出怀中锦盒,郑重打开:“这里面是一枚响玉簪,虽是玉簪,却是由千山凝玉制成,簪在头上虽不起眼,但也不会喧宾夺主。拿在手上便锋利如剑,可作防身之用。”
响玉簪,上一世那陪在她身旁的,最后的小小武器。
看到旧物,洛梵意眼角微红,仿佛一只虚弱的兔子,泪珠在眼眶打转。
“好好的,怎么眼圈红了。”柯黎心疼地替洛梵意擦去眼角将落的泪珠,“师姐,我们还要一起过很多很多个生辰呢。”
褚十三嘴角微凝,悄悄从屋内退了出去。
另一头,公孙青竹正在幽篁居收拾自己的行囊。
说是收拾行囊,其实不过是三两件衣裳。
他这些年云游四方,早已习惯了轻车简从,随身物品寥寥无几。
不过昨夜为了替洛梵意写拳谱,他将书桌弄得有些凌乱,纸张散落一地,笔墨也随意摆放着。
他仔细地将纸张整理好,笔墨归位,便是做完了最后一件事。
青鸟一直在砚台之上,不肯挪步。
公孙青竹习惯性地拍了拍肩,示意青鸟飞至自己肩头,青鸟却纹丝不动。
“怎的,才吃了几日瓜子,便不认我这主人了?”公孙青竹手指轻点鸟头,“还是你也觉得我所赠生辰礼物太过简陋?”
青鸟点了点头。
公孙青竹无奈蹲下,对青鸟解释道:“我来时对还城派一无所知,又怎知晓今日竟是她生辰。”
“这千年松烟墨绘制的拳谱,也不算太轻吧。”公孙青竹有些委屈巴巴地望着青鸟,但青鸟仍是固执不肯挪动脚步。
无论公孙青竹怎样苦口婆心,青鸟的爪子只是牢牢地扣在砚台边缘。
忽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传来。
公孙青竹笑着轻抚青鸟的羽毛:“你不想走,可有人催得急呢。”
“公孙先生,”褚十三的声音带着几分慌乱,“小姐出事了!”